“現在天使怨靈的靈魂還沒有徹底湮滅，我也沒有徹底把她擠開，她也還算是占據著我的身體……哥哥，我們的契約需要身體與靈魂的完整，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契約可是不算數的哦！”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蛇語！

“海波爾？”薩拉查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有那么一瞬間，海波爾的聲音從薩拉查耳畔劃過，快到仿佛浮光掠影，又輕的如一片浮云——薩拉查甚至在懷疑，剛才只是因為自己這段時間的高強度戰斗而產生了幻覺。

但身邊小姑娘的聲音清脆極了，她還在繼續說：“我終于找到了一個不用受到契約約束的機會……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你在說什么？”薩拉查對自己剛才聽到的話非常的難以置信，他皺著眉，想要呵斥海波爾不要再開玩笑了，但是他卻有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的靈魂竟然也在漸漸的崩解！

巨大的蛇頭湊了過來，像往常一樣親昵的在薩拉查身上蹭了蹭。

“哥哥聽不懂嗎？”

“這么好的機會，你進入了我的靈魂最深處、我們的契約現在無法束縛我了——我終于可以報仇了！”

靈魂上的傷勢是不可逆的，一種難言的疲憊慢慢的滋生了出來，對死亡的恐懼襲上心頭，但是薩拉查只是看上去冷靜異常的站在那里。

他轉頭看著身邊的海波爾，心中一片的茫然，思維仿佛凝固——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會突然發展出眼前這樣的局面？

他想起了和格蘭芬多打的那一架。

在天文臺，在一個沒有星星的晚上。

因為曾經喝下的、會是身體造成永久性改變的魔藥，他的夜視能力很強，在那個晚上，他似乎在格蘭芬多的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殺意……

但在最后一刻，他的魔杖已經從天文臺邊緣掉了下去了，格蘭芬多抵在他脖子上的劍卻突然收了回去，只留下了一條細長的血痕，然后他沉默不語的離開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到底是從哪兒看出來的殺意呢？格蘭芬多怎么可能會真的想殺了他？

“為什么、你會恨我？”

會不會也只是他聽錯了呢？

“這是個好問題！”海波爾語氣中都透著愉悅，“哥哥，你知道嗎？你給予我的，都是我不想要的，而你讓我失去的，卻都是我不愿意放棄的！”

“我不想和圣騎士團戰斗、不想一次次的為你提供魔藥材料、更不想被囚禁在逼仄的管道中、一呆就是一千年！”

“憑什么啊，我為你們做出了這么多的貢獻，卻還要被囚禁在密室中！這不公平！”

海波爾的情緒變得激烈了起來，她的尾巴胡亂的拍打著，宣泄著心中的情緒。

薩拉查現在就沒那么好受了，相比現在，他剛剛來到這個時空的那一點兒反噬都不算什么了！

大腦開始暈眩——不對，他現在是靈魂狀態，應該是不存在大腦這種東西的。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從現實世界中被抽離出來，逐漸遠離他所熟悉的一切。

“千年前……海波爾，我也不想把你當成工具，但是……”

海波爾巨大的蛇頭轉到了薩拉查正前方，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毒，惡意似乎噴薄而出地：“但是你們就是在把我當成一件和教廷對抗的工具！你能否認嗎？你按照記載把我培養出來不是為了這個！”

薩拉查感覺，這一刻的海波爾簡直可以用不可理喻來形容：“這是那個年代必須做出的犧牲，我們每個人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你竟然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海波爾，從你誕生起，你的種族就注定了教廷會不遺余力的殺死你，你和我們一起戰斗，難道不是也在保護自己嗎？”

他說完這些，沉默片刻，忽然低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自嘲：“而且……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讓你叫我哥哥，而不是主人？”

“那戰爭結束之后呢？”海波爾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薩拉查，在她自己的靈魂深處，一切都是由她自己控制，所以她眼睛的能力并不會突然生效。

“明明可以讓我離開，去某個叢林里，享受從來沒有過的自由，但是你做了什么？你們把我關進了以前為躲避教廷而建造的密室里，施舍一般的給我投喂食物，你們甚至將密室封閉了起來！”

海波爾似乎想聽薩拉查從頭到尾解釋一遍，薩拉查感覺自己靈魂消散的進度好像是停止了，距離他們遠一些的天使怨靈也一樣。

在薩拉查徹底消亡之前，海波爾都不會殺死天使怨靈。如果她死了，那么契約的束縛將重新回歸。

蛇怪巨大的身體纏了過來，薩拉查感覺自己快要被淹沒了，在海波爾很小時候，她就經常這樣，不過那時候的蛇怪還只是細細、長長的一條。

薩拉查感覺語言前所未有的蒼白，他正在向一個永遠也不會理解他的人試圖解釋，而他的解釋也注定了無用。

“我以為……密室已經很大了！”

“但那對我來說，只是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