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虛道人殺了一名教中,頗覺勝之不武,大聲叫道:“魔教妖人聽著:你們眼前只有死路一條,快拋下兵刃投降,饒你們不死。”只聽得一人淡淡笑道:“你把我陰陽教也瞧得忒小了。今日既然來到此處,便沒有想活著離開!”紫虛道人叫道:“昆侖、華山、青城諸派的朋友,大伙兒退后十步,讓這批妖人投降。”三派人眾分別后退。
這時夕陽逐漸西沉,血紅的光芒斜斜的灑在鮮血滿地的沙地上,紅黃交錯的山田之間,浮現著眾人長長的影子,充滿凄涼恐怖之感。
青城派姜推大聲道:“魔教妖人聽著:哪一個想活命的,只須出聲求饒,便放你們走路。”李清影一愣,這哪是勸降的言辭?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惡馭眾人毫不理會,全部盤膝而坐,視死如歸。
回風徐長劍高高舉起。
李清影不忍看接下來的屠殺場面,便要離開,忽見一人飛身上前,三兩步已經晃入人群,手中一枚暗器飛出,正好擊中回風徐手中長劍,長劍瞬間斷成碎片。
回風徐吃了一驚,急忙雙掌聚攏,猛地推出。這時那黑影已經趕到,左手伸出一片黑布,一揮一帶,將回風徐的斷劍收入黑布之中,只聽得叮叮咚咚的聲音,碎劍掉落在周圍。
回風徐一天之內長劍被人擊碎兩次,是生平從未遇到過的事情,回身護住身子周圍,厲聲喝道:“什么人?暗中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
只見那人身材十分矮小,只到回風徐的胸口,身著一身黑色勁裝,身材窈窕,面露微笑,竟然是個女子。
李清影本已打算離開,這時卻忍不住停下來,暗想:“來者莫不是惡馭護法費威?”抬頭一看,吃了一驚,此人哪里是什么惡馭護法,竟然是仙菊苑。
仙菊苑躊躇片刻,似乎有難言之隱,回風徐見他不理會自己,愈益憤怒,從身旁弟子搶過一柄長劍,刷刷刷三劍,向仙菊苑斬來。
仙菊苑正想著心事,渾然不動。回風徐三招都是貼著她的皮膚而過,只斬落三片布料,看她紋絲不動,也不禁有些佩服,說道:“你只是不明事理,看在你勇氣可嘉的份上,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仙菊苑道:“你們哪邊是陰陽教的?”回風徐目瞪口呆,她猝然出手救下這些人,卻不知救的是誰。惡馭之人本來已經準備慷慨赴死,這時也是摸不著頭腦。其中一人道:“姑娘,我們是陰陽教的。”
仙菊苑道:“哦,這就對了。那我就是來救你們的。”那人道:“敢問姑娘姓名?”仙菊苑道:“我叫仙菊苑,是東……不對,是晉國公的妾室。”
回風徐聽她官話生硬,不似是中土之人,再聽她的名字,更加確信,道:“既然是晉國公的妾室,為何要救這些魔教之人?”仙菊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要救,我當然也要救。”
回風徐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仙菊苑道:“你不用客氣。你是他們的首腦吧,你如何才肯放過這些人?”
回風徐作為華山派掌門,家大業大,自是不愿與朝廷為敵,但若被她一兩句話說走,顏面上又下不來,沉吟片刻道:“仙菊苑姑娘,晉國公與陰陽教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老人家不可能要護著陰陽教的邪徒的。”
仙菊苑道:“是嗎?他們有什么仇恨?”這下倒是把回風徐難住了,想了片刻道:“晉國公有個知心好友,被陰陽教教主劫上了山,我們便是要救她。”仙菊苑道:“你們不是來尋寶的嗎?”
回風徐臉上微微一紅,道:“這山上怎么可能有寶藏。”仙菊苑道:“寶藏不都埋在深山嗎?放在大街上豈不是被人搶光了?”回風徐一時無言以對。
仙菊苑道:“我說的不對嗎?”紫虛道人道:“姑娘所言極是。敢問姑娘何人告訴你晉國公要救陰陽教的?陰陽教乃是西方邪教,晉國公身為朝中大臣,豈會救陰陽教?”
仙菊苑被他們問的有些不耐煩,道:“你們啰啰嗦嗦地胡說大氣,是不是不敢和我打?”紫虛被他氣的吹胡子瞪眼,但他身為一派宗師,豈能輕易與一個小女子動手。
白石道人上前道:“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看貧道教你什么是禮數!”仙菊苑看著他道:“你我認識,劍法不錯,不過我已經讓下屬試過你的武功,你打不過我。”
白石道人冷笑道:“在山東我摸不著頭腦,豈能輕易下重手,今日你作為魔教余孽,鏟除你乃是理所應當。”
仙菊苑道:“如果我贏了,你就放過這些人嗎?”白石道人道:“你先贏了我再說。”仙菊苑道:“贏了你如果還不放這些人有什么用?你要想死也不急于這一時。”
白石道人氣的跳腳,“當啷”一聲,長劍出鞘,刺向仙菊苑左胸。仙菊苑拔出背后雙劍,在胸前一架,擋住此招。不想白石道人不等招式用老,向上一撩,反劃向仙菊苑脖頸。仙菊苑只好后仰躲閃。白石道人不停,長劍下按,再刺向仙菊苑脖頸。他上手就使出自己的連環三招,勢要將仙菊苑斬于劍下。
永青上次就是被這三招打敗,心中十分不服,這次再看,同樣的三招,卻似乎有三百招一般,每一招與上次相同,又有些不同。
仙菊苑吃了一驚,看劍刺到,雙手在胸前格擋,身子極速飛旋,秀發中忽的飛出兩枚枚十字鏢。一枚飛向長劍,一枚飛向白石道人胸口。這一招也是她當時對付沈洋的招數。
只聽的“當”的一聲,十字鏢集中長劍,白石道人只覺手臂發麻,暗罵:“好厲害的小丫頭!功力恁的深!”回劍擋住第二枚十字鏢,長劍劇烈顫動,竟然拿不穩,落在地上。
白石道人作為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竟然被小丫頭把劍打落在地,豈不成江湖上的笑柄?急中生智,左手抓住劍柄,反手一劍刺向仙菊苑后腦。
仙菊苑雙劍回鞘,正好擋住白石道人長劍,又雙劍出鞘,反身攻向白石道人。只見她倒著身子,雙劍如兩道閃電,如鬼入魅,連著此處數十劍,白石道人左手不靈光,竟被逼的節節后退。
仙菊苑足下一點,身子猛地旋轉,雙劍和身體如同陀螺一般,刺向白石道人。白石道人用“天衣無縫”的劍法擋住仙菊苑的進攻,已經是手忙腳亂,只聽的“啊”的一聲,仙菊苑一劍已經刺入白石道人小腹。不過在白石道人的格擋下,沒有刺中要害,傷口也不深。
紫虛道人看白石道人落敗,昆侖派高手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打敗,傳出去昆侖派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登時長劍出鞘,擋住仙菊苑。
仙菊苑飛旋著身子,后退丈余。紫虛道人自重身份,并不搶攻,道:“昆侖派紫虛領教姑娘高招!”仙菊苑道:“你說話算話嗎?”紫虛道人道:“如若貧道敗了,昆侖派便不為難這些人,但前方他們若繼續阻攔,貧道也只能大開殺戒。”
仙菊苑道:“這個我明白。你可要說話算話。”紫虛道人被她氣的想發笑道:“貧道作為一派掌門,自然是一諾千金。如果你輸了,又當如何?”仙菊苑道:“我輸了就不管他們了,我繼續找我的夫君去。”
華山派冉克道:“你來這里,晉國公不知道嗎?”仙菊苑道:“他怕我受傷,都沒和我說,我是偷偷跟上來的。”
冉克正要繼續勸她離開,紫虛道人道:“姑娘,你出手吧。”冉克只好閉口不言。
仙菊苑正要動手,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剛剛贏了他,這個怎么算?”紫虛道人一時語塞,他自可認為剛剛打得一場不算,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要如何說的出口。
回風徐道:“剛剛那場是你和白石道長的個人恩怨,不得作數。”仙菊苑道:“你們是一個門派的,我贏了你,你又說是個人恩怨,那該如何?”
冉克道:“我們作為江湖上的名門正派,說話自然是算話的。”仙菊苑道:“你們怎么這么糊涂,你們說話自然是算話的,所以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能相信?”
他們在江湖上都是一言九鼎之人,從未被人如此質疑過,也沒人敢真的如此質疑他們。如今被一個小姑娘質問,被氣的七竅生煙。
回風徐冷笑一聲道:“既然無法達成共識,我們動手吧。”早有兩名華山弟子持劍奔出,斬向青衣人。仙菊苑微微一笑,不知從何處飛出兩枚飛鏢,直沖二人,二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擊中喉嚨,當場斃命。
回風徐這輩子都無法想象,有人單槍匹馬當著自己的面殺害本門弟子!大喝一聲道:“妖女!納命來!”說著只聽得一陣破空之聲,一劍刺出,刺向仙菊苑下頜,這一招十分刁鉆,正是華山派的“玉女托腮”。
仙菊苑也冷笑道:“一群不講理的糟老頭子!”足下一點一退。不想回風徐這招綿延不絕,箭步跟上,同樣一招“玉女托腮”。仙菊苑正要用劍格擋,但這一劍角度十分刁鉆,剛要舉劍便覺十分難受,只好放棄,又是一點一退。只見得眼前紅光一閃,已經刺入一青衣人咽喉。
回風徐招式不停,翻身橫掃,一招“長虹貫日”,跟著左掌拍出,只見這掌看似隨意,但將仙菊苑全身的穴道都封住了,而且掌力忽吞忽吐,閃爍不定,實是內家武學中精奧之極的修為。
仙菊苑吃了一驚,這一劍還則罷了,這一掌虛虛實實,不知哪里才是力道之所在。只好繼續一點一退。猛地感覺背后一股勁風襲來,大驚失色,這一掌力道竟然從后方而來。眼見前有劍勢,后有強攻,情急之下,就地一趴,只聽得“啵”的一聲,兩股力道相撞,仙菊苑只覺得腦后風聲赫赫。她雖然勉強躲過這招,但姿勢十分不雅,算是輸了。
回風徐跟著一掌,對著仙菊苑頭頂拍到,誓要一招殺死仙菊苑。
紫虛道人和尚搭臉色微微一變,他們對仙菊苑雖也十分厭惡,卻并不想要她的性命。一來她是晉國公的內室,不愿與朝廷過度糾纏。二來她也是為人蒙蔽,與他們為敵并非本意。
仙菊苑眼看不能抵擋,心中大急,不想感覺一股強力抓著自己的腳踝,將自己向后拉,堪堪躲開這一掌,跟著一個白影閃過,擋在她面前,又是“啵”的一聲,那人紋絲不動,回風徐被震退兩步。
仙菊苑大喜過望,直接撲到他身上道:“夫君,你果然在這里。”來人正是李清影。
卻是有個青衣人看她為自己強出頭,就此殞命,不免可惜,抓著她的腳腕往后。李清影雖然對仙菊苑沒什么情感,但皇帝已經讓她做了他的妾室,終不能為人所害,看她無法抵擋,當即出手,擋下了回風徐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