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是這樣。”

黎堯感覺天都塌了，怎么也沒想到當年的事是這樣的。

他母親很早就帶著他逃到了村外，從他小時候開始就聽母親跟他講龍髓和村子的故事。

以至于在十幾歲誤闖村子后，他害怕村里人會傷害薔薇一直在照顧她。

就連院子里的雪餅都是他從外面帶給她的。

“薔薇，你為什么要帶那個人去找龍髓，你知不知道龍髓是村子的命。”

是因為龍髓被動，他母親才突然死的，臨死前還一直在叮囑他不要靠近村子。

他居然照顧了殺他母親的人這么多年！

“那個人需要龍髓，而且村子早就沒人了！”

薔薇的話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可能，剛才我還見有炊煙呢！”

龍淵沒明白這句話，總覺得毛骨悚然。

“應該...是龍髓的力量吧。”

冷寒星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些，語氣格外平淡。

薔薇驚喜異常的點點頭。

“你好厲害，連這個也知道。”

“你什么意思？”

黎堯聲音都在顫抖，根本不敢相信。

火焰在他們中間形成漩渦，剛才還鳥語花香，風和日麗的小院瞬間變得荒廢破敗、青苔滿地。

荒蕪的庭院一角擺放著森森白骨，植物枯萎，大門破舊。

仿佛被世界所遺棄，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四周，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是剛剛那個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院子。

“這是...”

楚少頌能感覺到四周都透著荒涼，但眼前的一切在火焰消失后又變成了那個狗吠鴨叫的小院。

黎堯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

“這就是當年那個木盒子？”

冷寒星沒去管他，目光落在薔薇手上。

女孩點點頭遞過去。

冷寒星能感覺到上面楚川的賦生氣息，打開后里面空空如也。

“里面的東西呢？”

薔薇低頭在找身上的掛飾，只看到一處斷裂的銀圈，滿臉疑惑。

“你在找這個？”

冷寒星手指動了動，像變戲法一樣，看的薔薇更加驚奇。

“嗯嗯”

龍淵拿過來仔細看了看，那是一半徽章，上面只有動物的毛發。

“這個好像是楚二爺的隊徽。”

楚少頌接過后也對同樣點頭：

“是二爺爺的，只是上面那部分狼頭去了哪兒？”

冷寒星頓時興致缺缺的把木盒子扔給了薔薇。

狼頭在他那里，他在董廉那里撿到的。

只是這個隊徽是什么意思。

“這東西可是足金的，會不會是二爺爺沒錢掰了一半給賣了。”

楚少千搶過來還放嘴里咬了幾下。

“你可能會干這事，楚二爺可不會。”

龍淵無語的看他。

把隊徽掰了賣錢...虧他想的出來。

“我們要找的東西不在這里，只是龔杭為什么會在報告里寫檔案就在這個木盒里。”

楚少頌看到蹭過來的雪餅，總覺得別扭。

剛才他可是看見一條狗的尸骨在角落躺著，眼下這么一個活物出現，全身冒雞皮疙瘩。

“你們還記得龔杭的賦生嗎？”

冷寒星突然的提醒像是點到了什么關鍵。

“對啊，按年齡龔杭當初都快四十了吧，這種年齡怎么可能還會覺醒賦生。”

楚少千拿著一截樹枝在地上比劃著。

“你是說當年可能是龔杭拿走了龍髓。”

龍淵和楚少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薔薇，龍髓能讓村子保留之前的景象，是不是也能保留當初拿它那人的景象。”

冷寒星轉頭去問薔薇。

女孩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楚少千手上，確切的說是他手上拿著的一半隊徽上。

楚少千護犢子的把東西塞自己口袋，薔薇委屈的抿著嘴唇。

“那是他送我的....”

幾人頓時有些頭疼。

他們肯定是要把這東西帶回去的.....

冷寒星突然想起自己的發帶上好像也有楚川的東西。

摘下發帶扔了過去，上面有一顆小小的狼牙。

薔薇捧著發帶驚訝的看冷寒星。

少年一頭黑發散落，透著懶散和肆意，用著商量的語氣，聲音低沉又好聽。

“這個也是那人給的，跟你換可以嗎？”

薔薇莫名紅了臉，羞澀的垂下眼神，把那個發帶握的緊緊的。

“好”

看到這幕的黎堯說不上心里什么感覺。

憤怒、震驚、還是遭受到背叛的痛苦，不這些他都沒有。

甚至還有些慶幸和竊喜。

母親和他講過村子的規矩，當年母親和外人結合生下他。

童年的事他大多都記不得了，只是每每想起都能感覺到一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后來母親逃出村子，在知道他回到過這里后，只是一味的把他帶的更遠，可不管怎么樣他都能說出村子里的事。

母親最后似乎也放棄了，帶著他回到這附近。

他也因此認識了薔薇，一直到母親離世，他都沒想過會是薔薇毀滅了村子。

薔薇帶著他們去找龍髓，路上有遇到村子里的人，但他們好像看不到這些外人一樣，只和薔薇打著招呼。

“薔薇，你知道龍髓跟村子的關系嗎？”

黎堯臉上的傷被薔薇的草藥敷過后，已經消減大半。

“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讓那個人拿走龍髓？”

黎堯不明白，她明明知道龍髓的重要性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在這里，龍髓是塵土毫無作用，但可以救他。”

薔薇的想法很簡單，對于村子而言，龍髓只是一件捧上高臺的死物，可對那個人來講是救命的東西。

“但龍髓也在救這些人的命啊。”

黎堯指著在田間勞作的村民。

“不一樣，他們....就是死人，是龍髓讓他們活了過來。”

薔薇的話讓黎堯更加迷茫了。

什么是死人又活了過來。

冷寒星走在最后面，眼神每看到一個村民就沉重幾分。

終于薔薇帶他們走到一戶院子，這個院子和其他院子格格不入。

看著就富貴很多，推開院子，里面不同于土地，是用瓷磚鋪成的院子，角落里的狗窩都是二層的。

“這家..是村長吧！”

楚少千感慨著，還退后一步去看別人家的大門。

大門上口放石獅子，主人絕對非富即貴的。

“薔薇，你怎么來了？吃飯了嗎？”

廚房出來一個打扮精致的中年婦女，圍著圍裙，手里還拿著鍋鏟，怎么看都有種違和感。

“娟嬸，我來看龍髓。”

薔薇笑著回應，女人在聽到龍髓后，身體僵住，如同塵埃一樣消散。

龍淵下意識就擋在冷寒星身前，楚少頌和楚少千也毛骨悚然的圍上來。

正廳門猛地打開嚇的楚少千拽著冷寒星的衣服縮起腦袋：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嘴上念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龍髓在里面。”

薔薇指著正廳，明明是正午，但里面確實黑漆漆的一片。

冷寒星把衣服從楚少千手里拽出來，邁步朝里面走。

“弟！小心危險！”

“老師！”

黎堯想知道一切，跟著也進去了。

所謂的正廳就是一處山洞，一個發著光的東西被放上高臺，下面放著幾個蒲團。

光芒四照，畫面閃出人影。

“小啞巴！”

“砸她！”

“我打中了！”

幾個孩子拿著石塊砸向樹下那抹小小的身影。

一張帶著血跡的小臉露出，赫然就是薔薇。

女孩眼睛迷茫不解，她不明白這群同伴為什么要打她，但是頭好疼。

“二娃，回來吃飯了！”

“不是讓你離她遠點嗎？怎么又去？”

幾個女人上來拉著自己家的孩子離開，孩子們的嬉鬧讓薔薇更不理解。

女人們在離開時都是皺眉厭惡的神色掃了薔薇一眼，好似那只是一只小貓小狗不足以施舍她們的憐憫。

夜幕很快降臨，女孩蜷縮在樹下昏昏欲睡，額角的鮮血被涂抹到手臂上還有衣服上，最終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女孩睡在簡陋但整潔的房間里，一個女人看到她醒興奮的去喊人。

“當家的，醒了！”

緊接著是高興的吵鬧聲，女人的臉和剛進門時招呼薔薇吃飯的女人一樣，不同的是畫面中的女人衣著簡陋，臉上也都是辛苦勞作的皺紋。

男人拿著煙桿進來，看到薔薇一臉迷茫，眼角的皺紋都笑了出來。

“丫頭，醒了？”

薔薇表情木木的，男人過去摸著她的頭聲音很輕：

“頭還疼不疼？”

薔薇沒說話，娟嬸一拍大腿：

“是不是餓了？嬸子去給你弄吃的。”

一個帶著豁口的碗放到薔薇手里，里面的菜都變了樣。

男人不著痕跡的瞪了娟嬸一眼，后者帶著訕笑催促：

“吃吧丫頭，別餓著了。”

薔薇看著手里的菜，直接就下手抓起往嘴里塞，絲毫不再在意味道。

男人和女人臉上的笑容更深，算計的眼神在兩人之間閃爍。

薔薇被女人帶到一個狗窩旁。

“丫頭，以后你就住這兒了。”

女人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薔薇看著兇惡的黑狗沒有一絲懼意的朝前走了一步。

黑狗沖她大吼被女人拿著掃把打了一頓。

天亮后，薔薇一身傷的在狗窩旁蜷縮著，男人起夜看到只是簡單掃了一眼。

“當家的，這丫頭看著不會說話，光喂糧食多可惜。”

女人盛了一桌的家常便飯語氣嫌棄的斜睨一眼院里的女孩。

“婦人之仁，大黑的飯你分她一口不得了，再說了丫頭片子值錢著呢，不懂別瞎說。”

男人不耐煩的拍著桌子，女人縮縮脖子把雞蛋往男人身邊又推了推。

薔薇就這樣過了兩個冬季，直到被女人抽打了一頓趕去田里干活時，撿到一個發光的東西。

男人跟抱寶貝似的抱回屋里，嘴上喋喋不休的說著發財了。

只是抱著睡了一個晚上，女人醒來時一聲尖叫吵醒了睡覺的男人。

“死娘們，大早上吵什么！”

男人坐起來就罵，女人沖進屋子看到男人的模樣，強撐著被打的風險把男人喊起來。

“死賤人，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男人說著就拎起角落的鐵棍下床。

女人哆嗦的拿著鏡子“當..當家的你快看！”

鏡中的男人粗礦硬朗，臉上沒了一絲皺紋，整個人都透著煞氣。

“我....我這是！”

這不是他年輕的樣子嗎？

女人抬起一張白凈的臉，手指都是白嫩透著年輕。

男人立馬就想到了昨天撿回來的寶貝，眼神里的興奮抑制不住。

“這下真的發財了！”

男人給那寶貝起名龍髓，并靠著他在村子里發了大財。

時間很快，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龍髓讓整個村子仿佛時間靜止了一樣。

不光讓他們青春永駐，還讓他們憑此發了財。

對于撿回寶貝的薔薇，男人更是想對待畜牲一樣帶上項圈，食不果腹。

直到一聲槍響，村子被覬覦龍髓的人洗劫一空。

薔薇躲在地窖躲過一劫，脖子上的項圈因為年頭太長，生銹斷裂。

看到村子寂靜一片，血流成河，薔薇呆愣過后，聽到慘叫聲跑去村口。

那些搶奪的人離奇死亡，一人手里還抱著那個龍髓。

薔薇上前抱過龍髓，光亮更勝，整個村子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所有人依舊照常生活，只是每個人心里都浮現了同樣的念頭。

禁止再進外來人！

但事與愿違，一個男人的出現打破了一切，那個陌生男人和村里的女人相愛后消失無蹤。

女人生下一個孩子，她的家人為了不將孩子的事被村里人知道把女人帶到了山崖處的山洞。

薔薇在離開地窖后四處流浪，和山崖處的女人意外遇上，女人教她說話識字辨認藥材。

最后紙包不住火，女人和孩子被村里的人知道，女人的家人被殺死。

以娟嬸和她男人為首的村民，拎著女人家人的尸首舉著火把要將他們斬草除根。

女人在薔薇的指引下離開了村子。

黎堯呆愣的看著這一幕，那個孩子和他有幾分相似，那個女人是他最熟悉的人。

“媽媽....”

當年的事情居然是這樣的....

那些人先是殺了他的外公外婆，又要殺他和母親，這些事他什么也不記得。

母親說是因為他小時候發了高燒把一切都忘了，他還惋惜過忘記了這些，那時候母親的神色他總是看不懂。

當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一個小角，接踵而來的是恨意和暢快。

這些人該死，他們死不足惜。

畫面再次滾動，是楚川的出現，和薔薇說的一樣，楚川對薔薇像是親生孩子一樣的好。

更讓薔薇在顛沛流離的時間里多了些溫暖。

畫面出現斷裂，一個男人捧著龍髓，帶著癡狂的大笑，他撞倒了薔薇，木盒掉落在地上。

薔薇看著掉出的一半隊徽不解，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眸中染上了怒火。

男人在離開這里的那一刻，整個村子都異動了，天空變的昏暗帶著血色。

一道雷劈下，龍髓變成兩瓣，男人身上帶著傷硬是拼著一口氣帶走了一半的龍髓。

那個男人的臉不是楚川，就算時間久遠，龍淵依舊認了出來。

半個月前那份檔案遞到他眼前，檔案上的照片就是這個模樣。

“當年拿走龍髓的人...是龔杭！”

龍淵喃喃自語著，眼神怎么也不肯相信這就是真相。

整個村子因為龍髓變得像是人間煉獄，到處都是血色。

正如當年那個拿槍打破村子平靜時一樣，寂靜無聲，滿目凄涼。

薔薇抱著剩下那半龍髓放到原處，村子變得有些不穩定，時而安靜祥和，時而荒涼破敗。

最后只剩下薔薇一個人，女孩的樣貌只是張開了些，但始終沒有絲毫變化。

“原來這就是龍髓和村子的真相....”

楚少千說著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進來的女孩，心中只有無盡的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