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平房,一盞燈。
一張桌,一碟酒菜。
一個老人,滿頭白發(fā),滿臉皺紋,滿臉憂郁。
他正在喝著他的悶酒。
他的門口站著一個白衣人,慘白的臉上,眼眶卻有點(diǎn)紅,似是大病初愈,卻又有所不同。
他已經(jīng)站在門口很久了,但老者好像看不見他一樣。
白衣人雖有幾許興奮,卻也不時流露出一臉的憂郁與無奈。
老者苦悶獨(dú)飲,偶爾地往門外望了望,像是知道門外有人,卻又看不見人一樣。
一個孤獨(dú)的老人,在孤寂的房里,喝著苦悶的酒,他內(nèi)心的苦楚與落寞,又有誰知道呢?
也許,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年紀(jì),就算已學(xué)會掩藏內(nèi)心深處的那份情感,但深藏的情感或早已刻印成滿臉的皺紋,讓懂者人自懂,能悟者人自悟。
門口的白衣人,似乎能讀懂老者面上每一道紋線,悟懂老者每一聲嘆息,但他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忍著。
因為他不忍老者見到他更傷心,不忍老者的失子之痛再次被勾起而無法自拔。
因為他就是老者的兒子,已經(jīng)死去的兒子。
他回來了!
他是一個魂靈,故老者看不見他。
陰間戒律,鬼魂是不能隨便現(xiàn)身與陽世間的人相見的,就算最親近的人。
故能眼見者,必有其緣。
劉三問道:“這年輕人就是你說的死人?”
阿龍道:“他叫李子,是我從小玩到大的伙伴。”
阿龍知道,李子回到陽間,定是看望他父親來了。
所以他們還是跟了過來,藏身在他家附近一處角落里,偷偷地觀望著。
劉三道:“他是怎么死的?”
阿龍道:“病死的,他從小體弱多病,身體不好。”
劉三道:“現(xiàn)在家里只有他父親一個人?”
阿龍道:“他母親死的早,身邊好像也沒有其他親戚了。”
劉三嘆道:“那確實(shí)也挺可憐的!”
阿龍忍不住眼里也有點(diǎn)濕潤起來。
這時,白衣魂靈李子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轉(zhuǎn)過頭來,往阿龍他們的方向四處張望。
阿龍趕緊拉著劉三一起躲了起來。
劉三不解的道:“為什么怕他看到?”
阿龍苦笑道:“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
劉三道:“你不想過去跟他說說話?”
阿龍沉默了,他不知道過去要怎么開口,李子已經(jīng)死去好幾年,何況陰陽有別,難道過去跟他說,你來了?
他目前還沒有這種心理準(zhǔn)備,所以他搖搖頭,說道:“我還是先別去打擾他們吧。”
說著,眼前的魂靈李子忽然漂浮了起來,慢慢飛往阿龍他們藏身處。
阿龍嚇了一跳,手拉著劉三衣角,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圓大。
劉三只是靜靜低著頭,繼續(xù)輕撫他的小小。
小小也是靜靜的,好像睡著了。
魂靈李子漂移到阿龍附近,眸子四閃,似在尋找什么?
須臾,他掉頭又回到那房子門口,再看上幾眼,爾后,依依不舍地飄著離開了。
這是一個寂寞的夜,有一顆落寞的心。
他的父親此時也往外面望了望,眼神憂郁又落寞,他長嘆一聲,又繼續(xù)喝著悶酒。
阿龍望著魂靈李子消失的背影,內(nèi)心感觸萬千,久久未能平息!
人鬼殊途,他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跟李子有說有笑,一起玩耍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他,他回頭一看,一個肥胖中年人,領(lǐng)著二個家丁,直往老者家里躥去。
其中一個手拿大刀,一個肩搭一捆草繩,他們大搖大擺地,目中無人似的如進(jìn)自家屋子。
老者一見他們,臉色惶恐,又不敢大聲說話,驚道:“你們……”
肥胖中年人一進(jìn)門,二話不說就命令他的家丁說道:“將他綁了。”
二個家丁手腳利索的,將老者一按一捆地綁了起來。
老者被嚇的不輕,掙扎著喊道:“王賊,你不得好死……”。
可他畢竟年歲已高,二個家丁一動手,一下就把他捆得緊緊的。
中年人露出猙獰之臉,嘿嘿笑道:“你說你一個老不死的,家里已經(jīng)死光光了,還占著這房子有個屁用,給你二十兩銀子,去享受享受,你偏不要,今天把你捆了去喂豬。”
老者氣得滿臉通紅:“呸,你個王賊,就知道欺負(fù)人,強(qiáng)搶他人財產(chǎn),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把房子讓給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讓,就一分錢都得不到,把他帶走。”肥胖中年人說道。
二個家丁一左一右,掐著他的腋下,抬著就要走。
“王員外,你好威風(fēng)啊!”阿龍冷笑著,慢慢走了過去,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中年人一愣,道:“你小子是誰,想多管閑事?”
阿龍冷笑著道:“不認(rèn)識?沒關(guān)系,把李伯放了,我告訴你”
中年人怔了怔,大聲喝道:“放肆。”
“放肆?”阿龍著:“我說放肆的應(yīng)該是你吧?你憑什么要人家李伯把房子讓給你?誰給你膽子捆綁李伯,還想著謀財害命嗎?”
中年人一陣獰笑。
手拿大刀的家丁,放下老者李伯,揮著刀要砍了過來,阿龍手一指,喝道:“別動,不想死的就不要動。”
老者李伯驚喜道:“是阿龍?”
阿龍道:“是我,李伯,不要怕,有我在呢。”
中年人王員外,鐵青著臉,道:“你想多管閑事,是活得不耐煩了?”
阿龍淡淡道:“王員外,我知道,你無非就是想霸占李伯的房子,你就不怕遭報應(yīng)?”
王員外滿臉豪橫,哼了一聲道:“你想干嘛?”
阿龍沉聲道:“放了李伯,饒你一命。”
王員外哈哈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給我教訓(xùn)教訓(xùn)他。”
他話音一落,手執(zhí)大刀的漢子,就一刀砍了過來。
一旁的劉三突然淡淡道:“我來。”
他手指一彈,這家丁舉在半空的手就僵住了,像是有個人在抓著他的刀,不讓砍下一樣。
王員外驚呆在原地,他沒有看到阿龍的出手,卻能感受到現(xiàn)場一種陰森詭異氣氛。
因為他們都看不見劉三。
另一個家丁放下李伯,正想赤手空拳打來,可是拳到半空,出拳的右手就僵住了。
一旁的阿龍只看到劉三蓮花手指一彈,但看不出有什么東西被彈了出去。
這隔空打物的蓮花指功實(shí)是不弱。
劉三又在輕撫著小小,小小睡了,睡的真香。
二個家丁卻已漲得滿臉通紅,他們就像被點(diǎn)住了穴位,只是這點(diǎn)穴功夫,確實(shí)神乎其神。
因為他們不能動的只有那只手,全身其它部位卻是活動自如的。
阿龍在旁冷笑著:”還不快滾,以后如果敢再來騷擾李伯,定要你們狗命。”
王員外早已驚慌失色,知道遇到高手了,撒腿就跑。
二個家丁滿頭大汗,跟在他的后面,痛苦不堪地舉著手,形態(tài)甚是可笑。
阿龍扶起李伯,說道:“不用怕他們,如果他們?nèi)舾以賮恚叶ㄗ屗麄兂圆涣硕抵摺!?
李伯嘆了口氣,黯然道:“這王員外,來了幾次了,之前都給我轟走了。”
他想了想,繼續(xù)說道:“前兩天又過來說,給我二百兩銀子,叫我將這套祖屋讓給他,我自是不肯,今天就帶人來了,還好你及時趕來,哎!李子在的時候,他就不敢有這幻想,現(xiàn)在李子走了,誰叫我一個老頭子,手無縛雞之力……”
阿龍安慰著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他們下次不敢再來了。”
李伯點(diǎn)點(diǎn)頭,握著阿龍的手,激動的說道:“自從李子走后,他原來那幾個小伙伴,就你經(jīng)常還來看望我,謝謝你了,阿龍。”
阿龍微笑著,說道:“李子就像我的兄弟,他走了,我照顧你也是應(yīng)該的。”
李伯又黯然神傷起來,喃喃道:“不知李子在下面過的怎么樣?”
阿龍道:“你不用擔(dān)心,李子他在下面好好的。”說話間,他望了一眼門外,卻發(fā)現(xiàn)劉三突然不見了?
而魂靈李子卻又不知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