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用火焰之鋸奮力破開深淵先知的身軀，深淵先知的血條迅速見底。

深淵先知周身的能量，連同那黑色的長袍一同被點燃，并在火焰之中化作飛灰。

“啊——”

在一聲尖嘯之中，深淵先知渾身的血色能量散去，最終僅剩下火焰燎過的骨頭。

哐當哐當……

被燒黑的白骨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之中略帶沉悶的聲響。

顱骨滾到了喬伊的腳邊，與之相隨的還有一片尚未燃盡的衣角。

“結束了嗎？”伊蒂絲問道。

“結束了……”喬伊收起了自己的武器，然后俯下身雙手捧起那個顱骨。

那一瞬間，顱骨的眼眶中金光乍射，那光芒瞬間淹沒了喬伊。

當喬伊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不站在教堂里，而是站在一片荒原之上。

“喬伊先生。”

一個聲音自身后傳來，喬伊驀然回首，發現芙蕾雅正在他身后不遠處。

她坐在荒原中的一塊大石頭上，面帶微笑地注視著他。

“修女……還是說我該叫你深淵先知。”喬伊注視著眼前的女人，始終還是無法相信那個鮮活的修女，會是一個在深淵的力量下而活著的“白骨精”。

芙蕾雅笑了笑說：“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那還是叫修女吧，比較習慣一點。”喬伊說著走到了芙蕾雅面前，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后說，“這里是什么地方?又是幻覺嗎？”

“這里是這片大地幾千年前的樣子。”芙蕾雅輕聲說道。

喬伊聞言一驚——他沒想到修女的實際年齡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很不禮貌的事情？”修女虛著眼睛問道。

喬伊連忙搖頭：“我不是，我沒有……你接著說。”

修女于是繼續順著剛才的話題說：“那是一個非常遙遠的時代，那個時代這片大地還沒有被迷霧所籠罩，那時這片大地的統治者還是原生的古老上位者，也就是后來人們所稱的古神。”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喬伊順口附和了一聲。

誰知芙蕾雅卻搖了搖頭說：“不，古神其實并不強，對于如今這片迷霧之地的支配者來說，古神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弱小。”

“可是人類更加弱小不是嗎？”喬伊歪了歪頭說。

對于喬伊的疑問，芙蕾雅并未反駁。

哪怕是最弱的神祇，那對于人類來說也是不同次元的強大。

“所以要驅逐或殺死神明，只能靠另一位神明的力量。”芙蕾雅沉聲說道。

喬伊總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仔細想了想后才驚覺好像上一個這么說的人，是一個秘密結社的恐怖分子頭頭。

“難道你也……”喬伊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芙蕾雅點了點頭說：“為了殺死那曾經支配大地的古神，我召喚來了另一古神——蜜絲緹西斯。”

如果說道恩教授還只是個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的趙括，那么眼前這位就儼然是更加重量級的存在——她已經在幾千年前就把道恩教授想做的事給實施過了。

“結果呢？”

“兩個都沒死，祂們融合在一起，誕生了另一個更加強大的古神。”芙蕾雅說到這兒轉過頭看向喬伊，臉上掛滿了苦澀的笑，“他們融合之后，生出的古神名為……斐烏爾杜哈爾。”

喬伊沉默了，他早就知道事情該會是這樣的。

試圖用神祇的力量來殺死神祇，無異于與虎謀皮。

“以神弒神果然是行不通的……”喬伊手托著下巴思忖片刻后說，“所以對抗神明，還是得要靠火焰的力量。”

面對喬伊思考過后得出的結論，修女不置可否地嘆了口氣。

“我這么告訴你吧，其實真正殺死古神斐烏爾杜哈爾的，并不是什么傳說中的賢者，也不是你速來所知的火焰……人類的力量還不足以做到那種事情。”

修女隨口之間，又說出了一個顛覆喬伊常識的消息。

“真正殺死斐烏爾杜哈爾的，是凱皮托和祂的子嗣——莫那普萊和貝魯克洛斯。”

這些聽起來十分拗口的神祇之名諱，喬伊其實不太能分得清楚誰是誰，他光聽名字就覺得頭昏腦漲。

莫那普萊喬伊知道，凱皮托他也曾聽說過……但貝魯克洛斯又是誰？

喬伊搖了搖頭甩去雜念，然后繼續看向修女說：“可是火焰確實對神祇的力量起到了反制作用，火焰是真的有用。”

火焰的力量喬伊已經見識過許多次了，甚至可以說是多次救他于危難。

修女沒有反駁喬伊，只是提醒喬伊道：“確實如此，但火焰終究是無機物，純粹的火焰總是排斥不純粹的人類，并且無機之物總容易被利用……當你使用火焰的力量時，一定要小心被火焰燒傷。”

說完，修女便站起了身。

“你該走了，我也該走了。”修女站起身說道，“深淵已經封閉，城市正在腐朽，那遠古的力量正在侵蝕我，我已經無法繼續像這樣保持理智與你對話了，趁著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離開這座城市吧。”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荒原中的黃沙，修女的身形在風中逐漸隱去。

“你要去哪里？”喬伊努力在風沙中向芙蕾雅大聲問道。

芙蕾雅擺了擺手說：“一切都交給你了，年輕的執火者……盡管我們的出發點不同，但我們的信念是一致的，為了人類而繼續前進吧，我在遙遠的彼方注視著你。”

片刻之后，風沙遮蔽了喬伊的視野。

當喬伊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教堂里。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捧著修女的顱骨，久久不曾言語。

他不知道剛才那一切究竟是幻覺還是別的什么……他只覺得迷惑。究竟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假，什么是鮮活，什么是腐朽，他已經越來越分不清了。

洛洛這個時候飛了過來，落在了喬伊的肩上。

她收起火翼，重新變成了一只普通的貓咪。

她注意到了喬伊情緒不對，于是便用貓掌推了推喬伊的臉頰問道：“喬伊，你沒事吧？”

喬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后便率先走出了殘破的教堂。

教堂之外，常年被灰霧所遮蔽的天空依舊蒼白如紙，陰沉得讓人心生陰郁。

高聳猶如絕境長城的高墻橫亙于天地之間，徹底隔絕了深淵與城市。

而自由城……只剩下一片破敗。

大街上，瘋狂無序的人們依舊在狂歡。

有些人在縱情聲色，有些人依舊在互相搏擊，還有些人則是爬上已經腐朽倒塌的鈴蘭塔，從中割下那些血肉用來調制料理，用來滿足自己暴食的欲望。

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座橫亙天際的高墻。

又或者他們已經看到了，但是無動于衷。

喬伊感覺有些悲哀，他不知自己是悲哀于老唐不聲不響就化作了靜默的高墻，還是悲哀于自由城的人們對于自己的命運全然不知。

就在喬伊傷感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咿??……”

喬伊先是聽到了一聲馬兒的嘶鳴，隨后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喬伊的內心有些激動起來，他驀然回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然后看見了一匹高大的瘦弱老馬，正在向著他慢慢踱步而來。

“老唐！”

喬伊向著馬兒跑來的方向跑去……然后他發現馬背上空無一人。

喬伊情緒變得失落起來，他走到老馬身側然后低聲問道：“羅伯特……你的主人呢？”

羅伯特的頭在喬伊身上蹭了蹭，然后默默抬起頭遙望向那面高墻所在的方向。

那一刻，喬伊知道了答案。

或許那個古怪的騎士，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那你要跟我走嗎？”喬伊摸了摸羅伯特的脖子問，“跟我回火之都。”

羅伯特動了動蹄子，側身向喬伊露出了自己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