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顧的骨幣在手里翻滾了許多次,他突然說道:“好奇怪,你有沒有發現?”
“什么奇怪?”
“我發現每次回到我手里都是佛面。”
“真的嗎?那我試試。”
于小曼說著,將骨幣接了過去,拋在了空中又落下。
“沒有啊,你看這不就是字。”,她指著落回手里的骨幣說道。
“那就奇怪了,你再拋幾次看看。”
于小曼試了許多次,落回手里時都是隨機的一面,有時是佛像,有時是字,幾乎沒有規律。
“我就說嘛,哪有那么巧,要不你再試試。”她又將骨幣交回何顧。
何顧每次拋起落回都是佛像一面,無論力大力小,拋起的是高是矮,它都會不偏不倚地將佛像朝上落于他的掌心。
于小曼越看,嘴巴嘟得越高,“哎呀,你肯定是作弊故意逗我的。不好玩!”
何顧如丈八和尚般摸不著頭腦,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于小曼覺得無趣,視線又回到了主控制臺,她提醒到:“顧哥,畢方號和青鳥號就在我們前面大概60個天文單位的距離,我們要不要加速追趕?”
何顧將骨幣收了起來,“已經聯系上艦隊了嗎?”
“是的。”
“我讓你幫我問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你是說那個沈芊墨?”
“是的,她在哪艘飛船上面?”
“噢,我已經打聽到了,她在畢方號上面。”
“真的?”,何顧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精神換發。
“當然是真的,我打聽到的消息難道還有假嗎?”
“太好了,小曼,你太棒了!”
“哎,還是女朋友最重要呀!”
“搭檔當然也很重要的……”,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說笑的啦,顧哥,現在我們怎么辦?”
“那還用問,加速,趕上艦隊!”
“但是以現的發動機功率,要追上艦隊恐怕最少要一年。”
“我們把飛船上沒用的設備都丟掉。”
于小曼打了個響指:“這主意不錯!立刻行動。”
“好!”
經過兩個人十幾個小時的清理,飛船空間看上去大了許多。
兩人輕裝簡從駕駛著飛船,開始了加速追趕艦隊的旅程。
在魚腸號的航線前面,六十個天文單位外,青鳥號正在以二分之一光速前進。
在位于艦尾的E區,有一家規模較大的酒吧。這里面的陳設清雅閑適,藍白漸變的雪山主題總能讓人回想起地球上的高原美景,室內的空氣也經過特殊處理,里面增加了小粒徑負氧離子的濃度,每次呼吸都能讓人產生置身森林的感覺,特別適合喜歡安靜的人們。
這四年來,艦上的大多數人都處在休眠狀態,酒吧里平日只有些零零散散的平民和軍人聚集。由于很多人好奇穿越蟲洞的體驗,紛紛結束了休眠,這些天這里的人又多了許多,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低聲談論著各自的所見所聞。
陳副司令在酒吧角落找了個寂靜的位置坐了下來,這里是少有的幾個可以通過舷窗看到飛船外宇宙空間的地方。飛船剛出發時,這里幾乎一座難求,可是經過這些年的飛行,人們似乎已經厭倦了窗外單調的星空,這里也就沒什么人坐了。
他杯中的酒才喝了一半,于政就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于政剛坐定,桌面就出現了一個三維的投影機器人,她禮貌地問道:“恭迎艦長光臨,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照舊,來杯蘇打水。”
“好的,請稍候。”,機器人說完微笑著鞠了個躬就消失了。
陳副司令見到于政有點驚訝,他站起身準備行禮,于政揮手示意讓他坐了下來。
“于司令,怎么這么巧?”
“不是巧,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我正準備喝完這杯就去指揮中心了。”
“不,我們就在這里聊聊好了。”,于政看了看窗外,“這地方真不錯,不像指揮中心永遠只能看到前路,在這里卻可以看見歸途。”
“是啊,只可惜連歸途也變得越來越縹緲了。”
于政看著點點星空,心事重重地說道:“縹緲的不是歸途,而是人心。”
陳副司令不知道他想說什么,也沒有追問,“純鈞號和魚腸號不知道過了蟲洞沒有?”
“怎么……想兒子了?”
“要說不想那是假話,分離四年多,我連他的聲音都沒有聽到過,只知道他在那個大概的方向上。”,陳副司令說到這里嘆了口氣。
于政呵呵一笑道:“你是軍中出了名的嚴父,沒想到也會躲到這里偷偷想兒子。”
“于司令見笑了。我對他嚴厲也是為他好,希望他能夠成才。”
“這個我當然理解,都是自己的骨肉,有感情有期望才會對他嚴厲嘛!這四年,我也沒有和我的女兒通過話,心里也是思念得很吶!”
“小曼是個懂事的孩子。”
“尋悟也是不錯的,就是性格內向些。其實當初,我是計劃把他們安排在一組的,A組負責開啟蟲洞,他們作為B組,在A組沒出現意外的情況下提前進入加速區域,這樣就可以早點趕上艦隊。”
陳副司令看了看于政,“那當初為什么更改計劃呢?”
“是A組組長歐陽中校主動提出的交換請求。”
陳副司令有些不解,問道:“這就奇怪了,叩門人計劃是絕密,我也是出發后才知道安排了兩個小組執行任務,她是如何提前知道的?”
“當初我們也追問了她這件事情,她說了一句話,讓我和戚司令難辨真假。”
“什么話?”
“她說,她夢見過。”
陳副司令愣了片刻,搖頭苦笑道:“又是做夢,現代人還真是會做夢。”
于政也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他們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很好,相信很快我們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兒女了。”
“但愿吧!”,陳副司令用吸管淺飲了一口酒,“于司令,您找我是有要緊的事要說吧。”
“也不算要緊,就是隨便聊聊。”
“噢。”
“文遠兄,聽說你也經常讀三國?”
“是啊,偶爾無聊翻一翻。”
“我那有一本線裝版三國演義,據說已經有幾百年歷史,改天我送給你。”
“無功不受祿,這么貴重的禮物,我受之有愧啊。”
“一路走來,我們也可算得上患難與共,你就不必跟我客氣了。”
陳文遠一拱手:“那就先謝謝于司令了!”
“你和三國時期的張遼同名,你怎么看張遼這個人物?”
陳文遠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答道:“張遼是個忠臣。”
“可是他先后追隨何進、董卓、呂布,白門樓又降了曹操。你怎么會說他是個忠臣?”
“如果不是呂布殞命,關羽力保,他必定不會降曹。他雖然先后事了四主,但是對每一個主公他都表現的忠貞不二,尤其對曹操更是質忠性一,守執節義。世人奉他為五子良將之首,可見他確實是一個忠臣。”
陳文遠的話音剛落,機器人送來一杯蘇打水。
于政把水接過來,等機器人走遠才開口道:“文遠兄,想當年你也是在史司令麾下任職,正合艦隊組建時,我在戚司令面前軟磨硬泡才把你請到青鳥號上來,因為我知道你是最職業的軍人,最優秀的將領,你能明白我求賢若渴的苦心吧?”
陳副司令這才明白于政的用意,說道:“于司令,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陳文遠是個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守衛和平。史司令雖然是我的老上司,也是正合艦隊的艦隊司令,但我畢竟隸屬于青鳥號,只要我的委任沒變,我就絕對不會越過您向史司令盡職。”
于政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于司令,我還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好了。”
“經過柯伊伯帶一戰,我們艦隊失去了白澤號這樣一艘寶貴的旗艦,還有艦上許多優秀的人才和軍士,這對于國家和艦隊來說是巨大的損失。戰艦和逝去的同胞無法挽回,但活下來的我們應該更加團結一心,為著同一個目標努力,不是嗎?洛神星就在6光年外,如何登陸和開發洛神星,如何保衛公民們的人身安全,這些才是我們這些軍人最首要的義務和責任。”
“文遠,你說的很對,但是情況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復雜。你看看史松云這兩年做的事情,明面上一團和氣,背地里拉攏舊部和科學界的人士獨立山頭,現在又想搞個什么委員會,下個月的協調會議上就要表決了。這不是明顯想要分我的權嗎?畢竟我還是青鳥號的艦長,現在又是非常時期,如果用他那一套搞法,真的遇到突發事件,只怕委員會的委員們還在吵架,我們戰艦就已經被敵人干掉了。”
“史司令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妥,軍隊指揮權必須獨立于艦隊的日常行政管理,將軍事政治化,是非常危險的。”
“不錯!我不明白史松云為什么會有這種餿點子冒出來,你有沒有發現他現在越來越不像一位軍人,倒像是個人情練達的政治家,操奇計贏的商人!”
“實不相瞞,我也覺得史司令這幾年變了很多。”
“豈止是變了很多,我看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軍事上了。”
“可能在他們看來,出了太陽系已經沒有戰事了吧。”
“這種思想才是最要命的!人類從來沒有走得這么遠,前面到底有沒有危險,有什么樣的危險,我們都還是兩眼摸黑。他現在就要改變艦隊的軍事管理方式,這豈不是兒戲?”
“許司令那邊是什么意見?”
“我2個小時前和他通過話了,他也堅決反對這種做法。下個月他會帶領部下乘坐子艦登陸青鳥號,到時候我們兩個再加上許司令的人,一定要把史松云的這個動議給壓下去。”
“許司令要過來?為什么不是通過遠程數據鏈接入?”
“他想來見見我們,畢竟從艦隊出發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見過面,一起聊一聊敘敘舊也好。”
“畢方號的民用數據鏈一直是中斷狀態,我們和他們之間只有軍用的幾個數據鏈路是通的,雙方往來的信息都是通過他們的軍方管道。你說,畢方號上會不會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許司令給我詳細說明過通訊設備的故障原因:由于民用通訊設備的一個核心部件在戰斗中被敵艦激光武器擊中出現高溫熔融,所以他們根本沒有辦法修復。”
“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擔心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現在就剩下我們兩艘飛船了,千萬不能再有什么閃失了。”
“是啊!”
“你看要不要在他們登艦時,加強下內部的防衛措施?”
于政沉思片刻說道:“我們現在是要同許司令結盟來牽制史松云,如果讓他感覺我們有所防備,他很有可能會倒向史松云那邊,那時候我們可真就孤掌難鳴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如果許敬仁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我們毫無防備只怕……”
“文遠多慮了。青鳥號是我們自己的地盤,難道你還怕他反客為主不成?”
陳副司令沒有再反駁下去,他知道于政剛愎自用的性格,一旦被他認定的事情就很難再改變。他換了個話題道:“其實還有個事情,我認為比阻止史司令的委員會更緊迫。”
“你說的是神女吧?”
陳副司令點了點頭:“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