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國留學的第二年,沈芊墨如愿考上了歌本醫學院進入臨床醫學專業。
在醫學院的前兩年,她在學校的表現極其優異,也經常通過網絡與何顧聯系,兩人雖然遠隔千山,但彼此間的感情并未降溫。
出國后的第3年,也就是2552年夏天,她在圖書館認識了一個叫戴維的同校同學。認識沒多久,戴維就開始對她展開了瘋狂的追求。連續幾個月他像影子一般纏著她,她不厭其煩,并多次警告這個人不要再糾纏。這個戴維始終糾纏不休,最后她選擇了報警,可是她等到的不是警方對戴維的處理,而是將她關押了起來。
原來戴維是S國間諜機構“灰鴿子”安排在校內的間諜,他主要的工作就是策反外國學生成為“灰鴿子”的成員。“灰鴿子”早已盯上了沈芊默,而且他們手上已經掌握了沈芊默家族的全部信息。更重要的是,他們掌握了沈修與M國軍方高層間的秘密資金流動,如果這些信息一旦被曝光,沈修很有可能會被C國逮捕并判處叛國罪。
沈芊默在被關押的那一個星期中受盡了非人的折磨,那個叫戴維的混蛋甚至在她昏迷時,脫去了她所有的衣物,強行與她發生了關系。當她醒來后意識到自己被玷污的那一刻,她發瘋一般的哭泣嚎叫,她甚至瘋狂到把自己摳得血肉模糊,鮮血橫流!戴維看到那一幕嚇得心驚膽顫,從此不敢再動她分毫。
在“灰鴿子”的威逼利誘之下沈芊默身心俱疲,她漸漸的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成為了“灰鴿子”的一員。而戴維,也如愿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那段經歷是沈芊默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
那以后,她與國內所有的通訊都受到了嚴密的監控。在與何顧的聯系中,她表現的越來越冷淡,直到后來她告訴何顧,她在S國有了新的男朋友,名叫戴維。
何顧聽到這個消息后許久都沒有再聯絡過她。
她記不清自己在噩夢般的深夜中哭過多少次,身體與心理上的創傷讓她極度的壓抑,她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那個她最愛的男人遠在千里之外,而且,可能永遠不會再原諒她這樣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她后悔沒有早點對他表露心意,說出她埋藏在心底許久的三個字。現在她沒有機會了,她只能獨自承受一切,將愛藏在心中的死角,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
戴維得不到她得肉體,就在思想上控制她,對外他們號稱男女朋友關系,只有灰鴿子的成員清楚,這種虛假而又畸形的關系只是一種身份的掩護。她對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無比厭煩,她默默發誓一定會親手結束他的生命。
第二年三月的一個上午,何顧給她打來了近一年來的第一個電話。
他在電話里失聲痛哭,聽得出來他喝了很多酒。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哭聲,他訴說著對她的思念和愛意,他后悔自己沒有早點表白,后悔沒有在她遇到戴維之前就向她展開追求。他一直愛著她,一直把她當作自己未來的伴侶,可是他要強的性格讓他始終不愿開口,當他得知她已經有了男朋友之后,他才如夢初醒。那段時間他很痛苦,他嘗試過放下,可他失敗了,他無法把她從記憶中拿掉……
電話這頭的沈芊墨聽著他深情的訴說一言不發,她早已默默的哭成了淚人。她多么想告訴何顧自己也同樣深愛著他,可是她知道所有的通話內容都會被監聽,這樣的話只能深藏心底。
那以后,何顧斷斷續續的和她保持著聯系,直到553年七月,C國和M國為了爭奪一座磁單極子礦山爆發了“木衛三之戰”,S國公開支持M國從而與C國交惡,兩人的聯系又中斷了。
又過了三年,在S國和M國聯合發起的“火星之戰”結束后,《環柯伊伯帶安全協議》被正式簽訂,沈芊墨才有機會返回了C國一次。
何顧得知她將回國的消息,特意從火星基地請了長假返回C國。
他約她在香潭市區靠近她母校的一家咖啡店見面,那家名叫“秋蕭春瑟”的咖啡店是他們以前常去的地方。
何顧并不知道她這次回國是帶著任務來的。
這幾年里,她為“灰鴿子”提供過一些消息,不過都不能夠讓他們滿意。在兩次太空戰役接連失敗后,S國軍方懷疑C國在太空戰爭中使用了一種他們前所未見的武器,才導致他們每次在取得巨大優勢后突然失敗。對于軍方這種沒有任何證據的說法,S國高層決定讓“灰鴿子”前去驗證,沈芊墨成了這次任務的人選,他們希望讓她打入強化集團內部,將強化集團最新的科研和武器信息竊取出來并帶回S國。
2556年的那個冬天非常寒冷,人們許多年都沒有見過那么大的雪,很多人說是因為火星上那兩顆“泯滅彈”爆炸造成了地球氣候的巨大變化。不過這個觀點,一直未得到任何權威機構的驗證。
他們相約的那天,香潭市也一連下了許多天的雪,厚厚的大雪把街道都淹沒了。
何顧一早就從東江的家里出發了,為了準時赴約,他特意借了母親陳慧君的私人飛行器。
東江是極少下雪的城市,那天早上他出發時,天空竟然也開始飄起了稀稀散散的雪花。
當他到達香潭市時,時間才9點不到。
整個白茫茫的城市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模樣,如果不是依靠導航系統,他可能都會迷失在白色建筑的叢林之中。
他把飛行器停在了沈芊墨母校里的公共機位,步行出了學校又繞過兩條街道,就看見了街角那塊由彩燈點綴成的懷舊招牌——“秋蕭春瑟”。
咖啡店剛剛開門,里面沒有一個客人。
沈芊墨從他出現在街角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遠遠的看見了他。
她站在斜對面的一片墻角下猶豫不決,她非常想見他,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面對他,見面應該說些什么?她自己的遭遇一個字都不能提,難道只能用謊言來應付自己深愛的人,這是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她只想把自己最美好,最純真的一面留給他,雖然她已經不再單純了。
她看著何顧走進了咖啡店,她認識那家店的女老板,姓劉,是個很有個性的人,她堅持不用機器人做侍應生,而且每天上午的時候她會獨自看店招呼客人。她看見他們在店里打了招呼,何顧選擇了靠窗的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她遠遠地看著他的后背,裹著雪的風從身后吹來灌進她的衣領,她感覺刺骨的寒冷,這種冷是由外而內,還是由內而外,她已經分不清了。
她將手捂在胸口想要取得一絲暖意。如果不是命運的不公,此刻她的手應該在他溫暖的手心里,她的臉應該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那樣的話她會感到比此刻幸福千萬倍吧。
她這樣想著,眼睛濕潤了。
她的外衣口袋里響起一陣蜂鳴聲,她伸手掏出了一只通訊器。
是那個該死的戴維打來的!
“親愛的小甜糖,你在哪里呢?”他滿面堆笑地說道。
這表情和語氣實在讓她感到反胃。
“這跟你沒關系,還有,以后不要這樣稱呼我,這讓我感到惡心!”
“哈哈哈……我說寶貝,我可一直忘不了你的滋味呢,什么時候讓我們再嘗試一次,那感覺真像巧克力一樣嫩滑!”
“你給我閉嘴!”
“噢,噢,好吧,不開玩笑了。上面有新的指示,你必須馬上去一趟強化集團研發大樓,有份重要的資料你必須帶回來。”
“現在嗎?”
“是的,你的返程機票已經改簽提前了,下午一點你就要登機返回。所以,你最多還有兩個小時完成你的任務。”
“什么,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聽著,你是在執行任務不是在度假,我是你的頭兒,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要做的就是執行命令!”
“該死!”
“記住,你以一個叫王琳琳的人的身份進入大樓,通行卡和面部特征我稍后轉到你的通訊器上。易容后你就可以進入大樓,你要到達位于負五層的中心機房,這中間會有四層安全防護措施,相信你可以搞定。然后你去找一臺資產標簽是QHWCF0516的主機,將所有數據拷貝回來,里面有關于“霜刃”的資料!”
“那個機房防護太嚴密了,我不可能進得去。”
“王琳琳是機房維護人員,今天是她的值班時間,我們的人已經用雪崩將她困在家里了,通訊也會切斷兩個小時,你應該可以順利進入機房。”
“那里的每道關卡都有DNA和動作形態多因子驗證,我不可能過得去。”
“會有人協助你的,如其在這里討論困難,不如趕緊行動。”
“我知道了!”
“噢,對了,有件私事我覺得我有義務告知你。”
“說!”
“你那個小情郎是不是有個學妹叫蘇什么,我想想,對了,蘇紅依。我有可靠消息,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聽說還很恩愛。”
“滾!”
沈芊墨掛斷了電話,那張可惡的臉消失在眼前的空氣里。
她當然知道蘇紅依,何顧曾跟她提起過,那是何顧高中時的學妹,一直是何顧的追求者之一。
她看了一眼鐘表,已經是9點30,正是他們約定的時間。何顧正焦急地向櫥窗外張望著,他的頭朝向了這邊,她趕緊把身子縮回了角落里面。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面朝她的方向仔細觀察了一眼,然后又失落的回過頭去了。
她沒法去見他,只能按照戴維的指示前往三十公里外的強化集團研發大樓。
到達強化園區時何顧給她打來了電話,她沒有接,而是發了一個簡短的信息。
“對不起,我有事要提前回S國,已經改簽了機票,下次再見。”
很快,何顧又發回來一條消息。
“我只想見你一面,只要一分鐘,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她沒有再回復他,她不知道該怎么回復他。
漫天雪花裹著她修長而單薄的身影,整個園區行人稀少,顯得那么的空曠。
寒風吹在她的身上,像冰針一樣。
她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眼淚凝結在臉上是如此的冰涼而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