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
阮清離開之后,謝絕獨自一人坐著,臉上還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個時候,就只需要他們發現謝熠儲的尸體,然后亂做一團,他再站出來,繼承他這所有的功名利祿。
光是想著,謝絕心頭都覺得無比舒暢,他和他那“和藹可親”的皇兄斗了一輩子,沒想到千算萬算沒算有算到他的兒子,會給他鋪路。
謝絕輕笑一聲,眸光一轉,視線落在桌上的小盒子上,那是剛才阮清留下的。
方才光是顧著高興了,倒是忘記看看這賀禮是什么東西了。
思索間,他拿起盒子,瞧著應該是紫檀木做的,和他的巴掌差不多大,看起來應該是玉或者別的什么小物件。
默了默,他才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打開,而映入謝絕眼簾的,不是玉,是一個小瓶子,這個裝法,讓貼在瓶身上的標簽只露出一個角,看不見標簽上的字。
他有些疑惑之際,難道是什么補藥?
謝絕想著,皺著眉頭將卡在凹槽里面的瓶子拿出來,小心翼翼的轉動瓶身,瓶身上印出來的兩個字刺入他的眸子:往生。
謝絕臉色一沉,一時間還來不及反應,突然胸口處傳來一陣刺痛,他有些不適的輕咳的兩聲,可卻只是得到了及其短暫的緩解。
隨即緊接著而來的卻是更加兇猛的刺痛,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藥瓶,又看了看阮清帶來的酒,似乎瞬間明白了什么。
謝絕猛地驚起,胸口的疼痛卻是越來越烈,他將手上的藥瓶放在桌上,抄起一旁的酒壺摔在地上,只聽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之后,酒水濺了一地。
外頭聽到動靜的宮人趕忙跑進來查看情況:“王爺?”
“這個賤人!”謝絕又是一個揮手,幾乎將桌上所有東西掃至地上,乒乓作響,那宮人也瞬間嚇得六神無主。
緊接著,謝絕一口鮮血噴出來,血花在面前架著的龍袍上迅速暈染開來。
看著地上滿地的狼藉,目光落在被他扔出去的藥瓶上,這個時候,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她什么都想起來,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來。
她故意這樣做,取的他的信任,然后給他下藥,置他于死地,他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幾個字:“這個……這個毒婦!”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那龍袍前,強忍著五臟六腑傳來的撕裂的疼痛,緊緊地抓著那龍袍,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吼著:“皇位是我的,是我的……太醫……太醫!!!去叫太醫!!!”
隨即,他拽著龍袍重重的倒在地上,那塊繡著金龍的布料跟著他飄然而下,及輕的蓋在他身上。
當那宮人緩過神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查看情況時,她跪在地上,挪到謝絕身邊,顫抖著手過去探了探謝絕的鼻息,又嚇得猛地縮回手,跌坐在地上。
謝絕,死了。
此時,御書房。
謝熠儲迷迷糊糊間睜開眼,一時間目光有些呆滯,他這是已經到閻王殿了嗎?
“陛下。”耳邊傳來和盛的聲音,謝熠儲愣了愣,轉過頭看過去,就見和盛站在一旁,微微彎著腰,一臉笑意的提醒道:“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您該起身了。”
大典?
謝熠儲動了動身子,猛地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上蓋著的被子,他還在御書房里,他竟然還活著。
他抬眼看向和盛,眼神間有些難以克制的激動,又垂頭看著身上的杯子,和盛有些不明白,思索了片刻,才笑盈盈的道:“許是姑娘怕陛下睡著了著涼,走時特意給您蓋上的。”
不知他有沒有聽見和盛的話,就迅速翻身下床,轉頭在一旁的書架上翻找起來,和盛更加疑惑了:“陛下?陛下?您找什么呢?老奴幫您找?”
謝熠儲沒理他,只是自顧自的找出兩道圣旨,拿著其中一道風一般轉頭出了門,留下和盛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
與此同時。
阮清帶著玉殊離開,一路上,主仆倆都沒有說話,許是經過永和宮的事情,玉殊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她只是瞥了一眼身邊丫頭,輕聲問她:“你信我嗎?”
玉殊愣了愣,抬眼看向阮清,眼神有些復雜,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路過儲秀宮時,青蓮已經在門外等了許久了,見阮清回來,便著急忙慌的迎上來,道:“姑娘,換衣服吧,時辰快到了。”
阮清轉頭,看了一眼天色,垂了垂眸,道:“我想再去一個地方。”
青蓮不解:“可是……”
“沒有可是,”阮清打斷她的話,平靜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能決絕的堅定,她說:“我一定要去,現在。”
因為往后,就沒有機會了。
青蓮無奈,又拗不過她,只能應答下來,陪著她一起去。
剛走著,突然,胸口傳來一陣刺痛,阮清強忍著,面不改色的用繡帕顏面輕咳兩聲。
“姑娘……”青蓮有些擔憂,但阮清態度堅硬:“沒事。”
但是心里知道,藥效就快要發作了。
原來往生的藥性這么猛,連百藥壇的玉石香都壓制不了多久,況且,她還并沒有喝多少。
太極殿外。
阮清站在護欄前,目光望向遠處,這個地方,是唯一能夠看見皇宮外面的地方。
記得小時候,她就經常和飛廉一起來,就算是不能出去,能看看也是好的。
漸漸地,身體里的疼痛越發的難以忍耐,她止不住的掩面輕咳。
青蓮站在一旁,似乎發現了異常,她忙上前道:“姑娘?姑娘,我們回去吧。”
阮清搖搖頭,沖她擺了擺手,強忍著五臟六腑的疼痛,咽下涌上喉嚨的腥甜。
“清兒。”
突然,那熟悉的聲音傳來,阮清怔了怔,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卻對上謝熠儲焦急的眸子。
她看著他,身體里傳來的強烈痛楚,讓她只能勉強的勾出一抹笑意,眼底卻并不見半分詫異。
阮清轉過頭,抬手死死地抓住欄桿,整個人都因為疼痛而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謝熠儲走過去,輕輕的將她扶住,神色間有些慌張:“你怎么了?”
此時,一個宮人跌跌撞撞的跑來,因為跑的太急,而猛地摔在地上,隨即又慌忙的在地上跪好,渾身顫抖著,將頭埋的很低,努力克制著顫抖的神仙,道:“啟稟陛下,攝政王……攝政王薨了……”
謝熠儲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轉頭看向阮清,電光火石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突然,阮清一口鮮血涌出口中,整個人像是失去支撐一般往下墜去,謝熠儲下意識將她攬進懷里,手中的圣旨落在地上,敲在石磚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音。
他重重的跪在地上,將她抱在懷里,看著她嘴里不斷涌出的鮮血,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
“清兒,清兒,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清兒……”他顫抖著手撫上她的臉頰,連聲音都無法控制一般微微顫抖著。
他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同她額頭相貼,這一刻,他好像徹底明白過來了什么,但心里卻怎么也不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