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眼前已是一片非凡景象。

大地只剩下一條荒蕪的走廊，兩側湮沒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石塊在不斷解體并漂浮在周圍，仿佛一片崩壞的世界。

正前方蜿蜒的道路盡頭，一座巨大的未經雕琢的巖石王座威嚴而立，下方每一級臺階都有三米多高，仿佛是為巨人而立。

“那里有人。”陳心玥緊緊握住了李輸的手。

李輸看不到那么遠，但他已經知道是誰在等他了。

不慌不忙打開元宇宙個人界面，確認刻印和模擬器都能正常使用。

但李輸沒有進行模擬。

這里的一切都不在常理之中，如果猜得沒錯，這里是“他們”所支配的世界，必須要小心才行。

兩人通過蠻荒的走道，停在高大臺階的下方，地面的石頭緩緩亮起了符文的光芒。

隨后，地面升了起來，懸浮的巨大石塊托著他們往上，通過那一級級恢宏的臺階。

陳心玥忍不住將目光放向那空曠的天空。

“真美啊……有一種遠古世界的浩瀚感。”

“這恐怕還只是這個世界的極小一塊區域。”李輸盯著下方深不可見的高度說道。

此刻的他們仿佛身處一座懸空的遠古島嶼，對在此之下的土地究竟還有何種面貌，一概不知。

宏偉的王座越來越近，直到能夠看見絕大部分的時候，李輸發現那上面并沒有坐著任何人。

首領不在嗎？

還是……

石塊平穩停在地面，李輸和陳心玥一同跳了下來，這里宛如一座規模極大的原始角斗場，沒有座椅、沒有護欄，只有一片茫茫的黃土地。

而在兩人通向王座的道路兩側，雙邊各站著十幾個姿態各異的類人形存在。

彼岸花女、黑衣殺手、重叛騎士、長刀壯漢、蒙眼修女……

甚至連C-019里的那個粉色巨人，也蹲下身子，一動一動佇立在邊側。

糾正者們。

陳心玥的手心溢出了汗水，李輸只是帶著她從中間走過，那些糾正者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隨后，兩人停在了一個離王座比較合適的位置。

“哦？難得我擺下這么大陣勢，都嚇不倒你們嗎？”

一道稚嫩的女聲從粉色巨人后面傳了出來，聽這語氣有點耳熟。

李輸沉思片刻，朝那邊喊道：“不是你想見我嗎？這樣躲著不太合適吧？”

“什、什么叫我想見你！”猶豫片刻，粉巨人腳邊探出一個白乎乎的腦袋。“咳咳……”

那人一點點挪了出來，看上去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臉上正極力掩飾著第一次見人的那種害羞。

她穿著童話一般的黑色連衣裙，一頭白發扎成雙馬尾高高系在兩邊，雙瞳像紅寶石一樣瑰麗。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近乎白紙一般的膚色，白得有些過于夸張了。

“怎、怎么不說話？”那孩子有些扭捏地說道，紅寶石一般的眼眸里卻寫著期待。

陳心玥和李輸對視一眼，朝前走了兩步。

“好漂亮的小妹妹，可以讓姐姐摸摸你嗎？”

“哼，誰要給你摸啊。”

說是這么說，對方卻也朝著這邊走過來了，看得李輸嘴角隱隱顫動。

傲嬌嗎。

雖然有些擔心，但這里或許還是交給陳心玥比較好，李輸看著兩邊走近，自己也慢一步跟了上去。

最終，陳心玥伸開雙手將女孩抱近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

最開始還有點掙扎，但很快，女孩主動蹭進了陳心玥懷里，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C.H.A.O.S的成員竟然是這樣的……

李輸有點難以置信，從看到「雛神的碎片」開始發光，他就猜到是C.H.A.O.S在邀請，只是眼前這畫風實在和他設想相差太大。

他們似乎清楚自己在C-019之后會遭到糾正，因此提前準備了「雛神的碎片」，既能讓他躲過一劫，又能邀請他直接見面。

是否使用與否，取決于李輸在知道了這點后愿不愿意見他們。

“你的頭發好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白芙，姐姐的皮膚好光滑……”

李輸站在一邊，感覺有點插不進話題。

然而就在這時，白芙偷偷瞟了他一眼。

“慶幸吧，要不是我特意讓他們不要過來，那些老家伙肯定要先為難你們一番的！”

察覺到視線，李輸苦笑開口：“那可真是謝謝了，不過你找我們過來，應該不止是為了要抱抱吧？”

“誰、誰為了要抱抱啊！”白芙一把從陳心玥懷里鉆出來，帶著趾高氣昂的姿態仰頭看著李輸，“要不是我大發慈悲，你早就沒命了！”

“是是是。”看到對方一副要跳起來打他膝蓋的模樣，李輸反倒想換一個能正經談事的。

“哼，看你態度還算誠懇，那我也不介意告訴你一些事情。”

李輸有點凌亂。

他哪里誠懇了，突然說要告知情報也很奇怪……難道這個叫白芙的小姑娘，幾乎沒有和人類接觸過？

沒有常識？

“先從你們感興趣的開始吧，聽說你對我們很好奇？”

李輸看了一眼周圍，“如果沒猜錯，這里應該是S-002吧。”

白芙沒什么顧慮地點了點頭，“C.H.A.O.S就是從這里開始的，但不是一年前，一年前是我們開始離開這里的時候。”

一年前，朱伊夜曾經說過一年前人們探索了這座遺跡，但沒能順利通關。

C.H.A.O.S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進入眾人視線的？

難怪以前的舊新聞里從來沒提到糾正者。

“從元宇宙誕生的那天，我們就已存在了，在兩位人類的帶領下成立。”

人類？

以白芙的角度，應該指的是玩家們，她似乎沒有把自己當作人類。

所以，是兩名玩家在元宇宙出現的當天建立了C.H.A.O.S？

這也太……

什么人能在元宇宙開啟的第一天進入王者級遺跡？哪怕是那時候的聯盟也辦不到吧。

說起來，自己身上的詛咒也是那時候出現的，這其中難道有某種關聯？

“至于我們的目的，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C.H.A.O.S里的每一個人，都為了對抗元宇宙的造物主而存在。”白芙的語氣開始變得認真。

“原因呢？”李輸簡短問道。

他們會有這樣的執著，必定存在著相關的理由。

“因為我們不想消失，和我們同樣處境的千千萬萬元宇宙住民也不想消失，我們是被創造出來的，但并非憑空捏造，在時間的長河中我們有了自己的歷史，也有了自己在守護的東西。”

白芙看著他說道：“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是會選擇任人宰割，還是站起來反抗，讓虛假的存在沉淀為真實？”

李輸看了一眼陳心玥。

“我……”

他并非夸夸其談，隨便許下諾言的人，正因為仔細思考著這件事，才會陷入猶豫。

作為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會認為累積了如此深厚歷史、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人類是假的？

但元宇宙里的住民，何嘗又不是這么想的。

哪怕玩家入侵了，他們也只會稱呼他們為“外界人”，時而熱情時而提防。

白芙輕輕嘆了一口氣。

“那如果我告訴你，石血癥的患者就是假的呢？”

李輸和陳心玥同時怔了一下。

“什么！？”

白芙并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轉過頭來說道：“姐姐，你的病是在元宇宙出現后馬上出現的對吧？”

陳心玥點了點頭。

“那答案就很明顯了，”白芙重新看著李輸，意味明確說道，“在元宇宙出現前，姐姐的確是真實的。”

“但當造物主將元宇宙這種概念打入你們世界的那天，你們的真實世界就有一部分開始變得不真實了。”

“為了全方位了解你們的世界，被其選中，打算帶進未知領域的對象——”

“就是第一批石血癥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