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錢莊的密室里，找到了一具銬起的骷髏。

旁邊的案臺記錄了大致事件——

“錢莊老板為富不仁，買通殺手，喜暴戾、引妖魔，現誅殺于此，以祭吾友。”

李輸陷入短暫沉思，模擬說這是兇手的作案動機，但無論怎么看，這都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才對。

恐怕，“兇手”雖然如實記載了事件，但同時也隱瞞了什么。

離開錢莊，不遠處就有一塊沒試過的詭鏡，靜靜豎在枯樹邊上。

李輸頓時來勁了。

什么玩意能把自己“嚇得不輕”？

他不服。

而且被嚇后兩分鐘就和隊友失散，說明有一定關聯。要是真的隨時可能消失，那還不如主動試一試，搞清楚機制的運作原理。

總比走著走著莫名人沒了要好。

帶著楚蓮和姜檸來到鏡子前，后者從周泊離消失后就死抓著他不放，胳膊都給她擰成了麻花。

來吧！

李輸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蹦出什么妖魔鬼怪，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成雙則顯」

看著鏡子冒出的文字，李輸臉上平靜如水，打算讓楚蓮先退到一邊。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鏡子上的文字突然變化了。

「你在找我嗎？」

“……”

一陣透骨的寒意，驟然從李輸背脊爬上后頸，他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響，整個頭蓋骨都麻了。

這里明明有三個人。

成雙則顯……

被夾在楚蓮和姜檸中間，李輸臉色一片慘白。

這意味著她們兩個之中，

有一個……

不是人。

“……”

李輸現在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腦子里開始快速推論。

是誰？

被換掉的那個人，是誰？

楚蓮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按照正常思路，有問題的必然是突然克服了恐懼，又過分神經緊繃抓著他的姜檸。

小心用余光掃了一下，姜檸正用瞪大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凝視著他，嚇得李輸趕緊回神。

但是，

如果模擬中的自己也是這么想的話……

“怎么了？這句話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李輸硬著頭皮說道，“我在想周泊離會不會到鏡子里去了，應該不太可能，走吧。”

李輸轉過身，楚蓮和姜檸也跟著轉身，三人一起朝前走去。

而就在這時，李輸猛的把姜檸拉了回去，兩人重新站到了鏡子前。

「成雙則顯」

「你在找我嗎？」

“！”

李輸迅速拉著姜檸又往后撤了一步，警惕看著回過頭來的楚蓮。

“你到底是誰？”

此時的楚蓮臉上，突然露出一個極為驚悚的笑容，嘴角一直咧到了臉頰邊。

隨后，她的身影如同煙霧一樣在原地消散了。

“誒誒誒！？”姜檸像掛件一樣被連著甩了兩次，一臉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幕。

李輸嘆了口氣，把自己的推論說了一遍——

鏡子里的話可能是假的，但唯獨觸發鏡子的條件，一直都是真的。

因此鏡子的作用，是用來鑒定隊友是不是本人的。

“原，原來是這樣嗎？太厲害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真人的？”

排除法。

李輸實在對這貨有點無語，用力敲了敲她的腦殼。

“你為什么老瞪我？大晚上這樣很嚇人的好嗎。”

這家伙雖然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偏偏眼睛又大又水靈，這種天真無邪的目光換了恐怖片里，簡直是病嬌殺人狂的模范代表。

“我…我只是覺得看著你的話，就不用看那些嚇人的東西了。”

李輸又給了她一腦殼，但緊接著又松了口氣：“那你就別松手，不然我真的會拋下你不管。”

看來，模擬中自己選錯了隊友，松開了她的手，這才導致和姜檸失散了。

幾分鐘后，兩人看到路邊有個鬼鬼祟祟的家伙在沖他們招手。

“要…要過去嗎？會不會有埋伏？”

感覺李輸在帶著自己往那邊走，姜檸難得說出自己的意見。

李輸只是搖了搖頭。

待走得近了，兩人看清了對方，是個二十八九的男人，身體稍微有點發福。

“哎喲媽呀大兄弟，你這是被女鬼纏身了？別打我，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這應該就是模擬里想和他合作的那位玩家了。

“女鬼…是在說我？”姜檸一臉迷糊，但又莫名有種自己很厲害的感覺。

李輸按住了她的臉。

“不用管她，就當是個掛件就好。”

“得，”男人點了點頭，“我叫黃國峰，我隊友都死光了，本來這破對局輸了也就輸了吧，但不搞清楚事情始末，這大晚上實在睡不安穩啊！”

“我有同感，”李輸朝他伸出了手，“合作吧。”

兩人迅速達成一致，握手后將情報互換了一遍。

黃國峰查到地下埋了大量血肉，都是死狀極慘的人，而且長出了紅黑色的扭曲藤蔓，他猜測那些都是被錢莊老板謀害的，數量多到簡直一整個小鎮的人都在里面。

他也拿到過那首共分一石的詩，這樣一來，詭鏡、地下、錢莊都已經弄明白，只剩將軍府和最后那句“莫在心”了。

“其實啊，我在將軍府門口找到一個特殊的鏡子，要求必須三人行才給看。”

通過交談，黃國峰這人看起來有點痞氣，卻是個實在人，心里有點什么都藏不住的那種。

李輸本不該輕易相信他人，但模擬中黃國峰是跟自己一起拖進地下而死的，至少這一局沒有更好的選擇。

“行，那就去吧。”

“謝謝兄弟，你能信我真是…真是，我黃國峰對天發誓，這一局給你做牛做馬，你要我死我絕不多活一秒！”

姜檸只是眨眨眼看著，有些好奇的盯著李輸。

然而，三人剛組隊出發，就在街上撞見一個瘦巴巴的男人。

“兄弟，要不要拉這個人入伙，交給我，我一定說服他！”

“不用。”李輸的神色沉了下來，“繞開他，不要有任何接觸。”

他懷疑，模擬中最后被拖到地下，就是因為這個人在場。

等那人經過，黃國峰在李輸建議下搭著他的肩膀，一路來到將軍府門口，找到了那面鏡子。

「三人行，則大門敞開」

短暫延遲后，鏡子顯示了新的信息。

「兇手因殺害將軍而開始懺悔」

“這……”黃國峰頓了頓，“難道說？”

確認地上沒有異常，李輸慢慢拉起了目光。

“不用猜了，答案就在這里。”

轟隆一聲，三人聽到將軍府里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對局信息里，場上已經只剩下兩隊人。

這一場詭異的對局實在有些反常，走到這里，李輸已經開始相信某些事。

“做好戰斗準備，進去以后，就把你的所有召喚物放出來吧。”

姜檸點了點頭，黃國峰也取出一把褐色闊劍扛在肩上。

三人并肩走進府邸大門，正廳的大堂里，暗道的樓梯落在了地板上。

等走得近些后，順著樓梯往上看，滿是灰塵的陰暗閣樓里，一個穿黑色斗篷的男人如雕像般坐在正中，仿佛以這幅姿態度過了相當歲月。

簌簌，連著兩聲后，周泊離和楚蓮落在三人兩側，一臉茫然的摸了摸身上。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一下來到這里，不過你們好像找到了最終答案啊。”

“該死的，竟然敢把老娘丟到亂葬崗，我看你是活膩了吧！”

似乎因為得知真相，失散的隊友也傳回來了。

這場對局的機制其實很簡單——不接觸隊友就會被傳走，信息不足以揭秘就會被拖到地下。

妖魔……也許真的存在妖魔吧，但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李輸遠遠看著閣樓上石像般的身影，朝前走出了一步。

“所以，你就是那個殺手，殺害了全鎮的人，殺害了作為摯友的將軍，最后還殺害了自己的雇主。”

“你利用地下的力量布下這些設計，一方面不想讓人知道，一方面卻又希望有人找到真相。”

“你，到底是什么人？”

短暫寂靜后，回應他的不是話語。

而是一道乍然閃出的機械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