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海云主要是記不住大伯家具體的門牌號，電話號碼他更不知道。

他原本就是社恐，外加不愿意麻煩人的性格，去酒廠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次不一樣。

隔著還有段距離，龍海云就看清了他們家酒廠臨街門市的情況。

這五個門面中，龍昭清家只占了一個，其他的都租給別人做生意。

他們家的門市，除了賣些自家酒廠釀制的白酒外，也賣些煙草、零食等東西。

這會守著門市的是個年約十八九歲的清秀姑娘，龍海云瞧著面熟，依稀是五姐龍海芬年輕時候的模樣。

六姐龍海玲有帶眼鏡最有辨識度，再往上的幾個堂姐年紀大不少，早早出社會工作，他接觸得不多。

五姐后來在深城開電子廠，出差去中城的時候，還請他吃過飯。

“五姐看店啊，生意好嗎？”龍海云上前微笑著跟她打了招呼。

“冷場子，沒什么生意，但也得有人守著。”龍海芬笑著回應道，她本是熱情好客的性格，轉而問起他，“海云你們剛剛鋤完大操場的草？”

酒廠地處學校的上方位置，居高臨下，學校有什么活動，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是的！剛弄完累得不行。”龍海云直接了當的說，“我過來是想請五姐幫個忙，不知道五姐肯不肯。”

龍海芬笑道，“跟五姐還這么客氣，平時請你都不來的。說吧，你想我幫忙做什么？”

“是這樣的，我編了兩個故事，想往知音雜志投稿，想請五姐幫我參考一下。要是雜志社那邊能過稿的話，我想把收信地址寫五姐這兒。”

“喲！海云是要當大作家了呀！”龍海芬高興的笑道，“早聽說你學習成績好，作文也寫得不錯。怎么想著往雜志社投稿的？”

龍海云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不現在長身子嘛，肚子餓得慌，頓頓都想吃肉，生活費完全不夠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賺點錢！”

龍海芬臉上笑容也慢慢收斂了起來，這年頭大家都不富裕。即便是她們家庭條件不錯，可人一多，開銷也特別大。完全做不到一日三餐頓頓有肉的水平，比普通人家的油水多些就不錯了！

龍海云這最樸實不過的愿望，實現起來卻相當困難。

別看他跟小蘿卜頭一樣的家伙，自尊心還是相當強的。去年開始在九龍中學念書，哪怕隔得這么近，就沒主動來家里吃過飯。

“海云長大了啊！”龍海芬沉默片刻后才感慨著說，“收信地址放我們這沒問題，就是我成績不好，都沒考上大學，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了你。”

“好的，謝謝五姐了！五姐就以普通讀者的身份，試試能不能一口氣看下去就好。”龍海云就知道這不算什么事。

“好啊，給我看看吧！”龍海芬伸手問他要稿子。

龍海云把稿子裝在信封里，但沒有封起來，也就取出來遞給她，同時也問她，“五姐這段時間一直在酒廠幫忙嗎？”

“是啊！先呆上一段時間，再看要不要出去打工或者做點其他的。”龍海芬隨口回答道，注意力都在龍海云寫的稿子上了。

“你字練得這么好了！”

“怕寫差了人家認不出來拒稿。”龍海云回答道。

《知音》是本什么樣的雜志，龍海芬自然不陌生，她就讓龍海云坐會，或者去后面酒廠玩會都行。

“好的，我就在附近走走看看。”龍海云現在臉皮厚，稿子已經有了陳曉琳這第一位讀者。

再給龍海芬看，也就沒啥好尷尬的。

兩篇故事，六千字和四千字，龍海芬看得特別仔細。

龍海云則是考察這不趕集的“冷場子”，這邊的人流量確實不多。

酒廠臨街的五個門面，還開著門的就兩個，除了五姐守店外，還有一個是賣生活百貨，長期都會開店做生意。

他記得后來龍昭清一家不釀酒了，在酒廠的地址上建了新房，門面出租，樓上的房子則用來出售。

起初建房的時候欠了很多錢，后面把房子陸續賣掉后，賺了不少。

算是比較早在街上搞房地產開發的，擔了很大的風險，但賺得同樣也不少。

龍海云琢磨著，要不是有這樣頭腦和魄力，龍昭清也沒辦法供養六個女兒外加一個兒子。

他的六個女兒基本都讀了中專中師或者高中，他記得三姐是在鄉里的小學當老師，其他幾個堂姐則沒什么印象。

在酒廠附近溜達著逛了逛，看見這邊街道的飯店也有好幾家，生意都還不錯。大家主要都是做九龍中學這些學生們的生意。

其中一家還是龍海云又一個表姑家開的，是他爸爸的表妹，以前小的時候過年還去那邊走過親戚，后面龍海云就不愿意去了。

衣食住行，這年頭填飽肚子最重要，飲食行業只要不怕辛苦，把味道做好，都還是有得賺。

他琢磨著差不多時間回去，龍海芬還沒看完。

再多等了會，她才把兩篇故事看完。

“寫得真好！我一口氣全部看完了。”龍海芬沖他豎起大拇指夸獎道，“我就完全寫不出來這樣精彩的故事，還有這文筆也好。”

“謝謝五姐夸獎，聽五姐這么說，我就不打算改，直接寄出去了。”龍海云本來也沒打算再改……

他剛剛記下了門市這里的門牌號，酒廠的固定電話號碼他直接記下來了，就寫在電話機上的，方便顧客們打電話或者接電話。

“先不著急呀！”龍海芬說，“快吃晚飯了，你就留這里吃飯，小路也快放學回家了！”

“不用了！我先寄出去，等過稿了再請五姐吃飯。”龍海云笑著想要拿回稿子。

“你來這里都不留下來吃飯，還說請我吃飯？”龍海芬明顯不信他，“寄稿子不著急，你別走，我先去后面看下，我媽應該快把晚飯做好了。”

龍海云連忙攔住她，“五姐！現在我寫稿子的事情不適合大肆宣揚，要是沒過稿的話，我不就丟臉了嗎？你也不想看到那樣尷尬的場面對吧！”

“這么好的故事，比雜志上的都精彩，怎么可能不過！”龍海芬說。

龍海云耐心解釋道，“那可說不定，雜志社的編輯們在審稿的時候，充滿了不確定性。總之，等過稿了我們再告訴其他人不遲。”

“好吧！”看他這么堅持，龍海芬也不固執己見，更不敢拿他當小孩子看，不舍的把稿子還給他。

龍海云笑著說，“謝謝五姐理解，那我就把收信地址和電話填酒廠門市，到時候說不定還得麻煩五姐幫我接下電話，去郵局取信什么的。”

“這有什么麻煩的！”龍海芬笑著說，“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過稿的。”

“那我先去郵局了，五姐再見！”龍海云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龍海芬看他跑得飛快的身影，感覺剛剛像是做了一個夢，吃飯的時候想起來都覺得有點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