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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座座新墳(求追讀,求推薦票)

  • 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 俯瞰過往
  • 2072字
  • 2022-04-18 23:48:41

五錢銀子,看起來不多。

少的可憐。

似乎多賣幾筐柿子就能賺到。

可擊垮窮人家的,往往就是那幾百塊錢,甚至幾十塊錢。開了尊口,借了五錢的徐三兒,注定不會只借這五錢銀子……。

……

徐家太爺安葬在徐家堡子塬坡下向陽的旱地。

箍的墓室是用青磚砌的。

墳包高高鼓起,前面的白石墓碑刻著徐家祖孫數(shù)代的姓名。遠(yuǎn)遠(yuǎn)望去,徐老太爺?shù)膲瀴L像極了一只托著石碑的霸下。

去年冬季掛的三丈長白綢蟒紙軟趴趴爛在了凍壤化開的濕地中,半黃不白。早種的嫩綠麥苗從泥土中鉆出,覆蓋了墳頭土疙瘩下壓著的黃紙。田野換了一種色彩,生機(jī)勃發(fā)。

徐三兒趕著黃牛,哼著豫劇的小曲,混雜哞哞的牛叫聲,還有拖著空梨在地面上哐哐的撞擊聲。

土路小道的泥土,隨著踐踏板結(jié),早就硬的如夯土了。

“待會小心點(diǎn),別踩死了麥苗。”

到了地壟處,徐三兒將犁鏵插進(jìn)濕地,用力一踩犁把,將銳利的三角犁頭踩死入地。然后對身后尾隨的徐二愣子叮囑道,“立春過后,麥苗就不能踩了,會踩死的。”

兒大了,入了學(xué)堂。

學(xué)的也不是莊稼知識,但徐三兒還是竭力將祖輩的經(jīng)驗(yàn)傳授給后輩。他種了一輩子的莊稼,舍不得自己的手藝失傳。他灌溉施苗的莊稼地,總能比別的家多打出一成的糧食。

多學(xué)一些知識,總是好的。

他這應(yīng)該是知識吧。徐三兒有些摸不定。

冬季的麥苗隨便踩,踩不死。

立春過后,隨意踐踏,麥苗會被踩死。

這點(diǎn)道理,徐二愣子還是知道,他卸下背在肩上的一小袋豌豆,給老牛喂了一把,然后將老牛舔在他手心的粘滑唾液用路邊的野草揩干凈,“爹,我知道。待會豌豆種的時候,稠還是稀。”

“胡老爺,你吃不吃。”徐二愣子喂完了老牛,又問了一下跟來的狐仙。

他覺得狐仙應(yīng)該不會吃這么粗糙的糧食。

狐仙沒有理他。

“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淮南子》。

這是它孫兒吳昊告訴它的。

狐仙不用吃飯,只需要食氣就行了。它作為保家仙,只需要改變徐二愣子這悲慘一生的命運(yùn),就可食氣運(yùn),讓它另一邊的身軀重新康健。

徐二愣子訕訕一笑,收回了手。

也是,狐仙是何等的身份,豈能和老牛一樣,吃同樣的糧食。

“走兩掌,撒一次。”

麥地里,遠(yuǎn)遠(yuǎn)傳來徐三兒的聲音。

“我明個漚肥澆地,肥力應(yīng)該夠,能種稠些……。”

老牛很溫順,徐三兒趕了幾十年的牛,從小趕到大。他趕起牛來,如臂使指,牛蹄該踩在麥苗間隙的空地上,就不會多踩一分。

牛尾輕甩,趕走討厭的蠅蟲。

“李世民……登龍位萬民稱頌,勤朝政安天下五谷豐登,實(shí)可恨摩利薩犯我邊境……”

豫劇《三哭殿》響在空曠的地頭。

犁溝出現(xiàn)在了麥地里。

徐二愣子撒著豌豆苗,精準(zhǔn)的送到小小的圳內(nèi)。

灰白狐貍也在塬間奔跑,它討厭寒冷的冬季。每過一個冬季,村里的老人都要少上許多,田地里,肉眼可見的多了幾座新墳。只不過這幾座新墳就有些凄慘了,遠(yuǎn)沒有徐老太爺?shù)膲灪谩K麄兊膲灒h著的蟒紙,是用白紙和麥秸扎的,早就腐朽的只剩黃泥巴了。

……

“我們那個年代,麥子產(chǎn)量低,旱坡地一畝才有四五斗麥子,河澆地能好一些,有七八斗麥子。”比起學(xué)堂的記憶,莊稼漢的記憶,徐從最是熟悉,他說起來很順滑,“麥苗稀,所以秋尾巴,或者在早春,就在麥田里犁地,再種一茬豆子。”

“混在一起種!”

一斗麥子,是多少。

四五斗麥子,七八斗麥子,是多少。

徐晴不知數(shù)。

斗這個量詞,似乎很早很早就消失在了日常生活中。和七曜日一樣。她只在故紙堆中,才能看到。

“一斗是12.5斤。”和吳昊一樣,現(xiàn)代人的徐晴會玩手機(jī),會上網(wǎng),她指頭一劃,就找到了答案,她驚道:“太爺爺,一畝田才產(chǎn)糧不到一百斤?”

她雖不曉農(nóng)事,可卻也知道,現(xiàn)代麥田產(chǎn)糧遠(yuǎn)不止一百斤。

她知道,那時候的糧產(chǎn)低,卻沒想到僅這么一點(diǎn)。

一畝地,那該多大啊。

“是啊,你們生在了好的年頭。”徐從嘆息,“如今一畝田,產(chǎn)糧七八百斤,我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怎么想,他最得意的,就是他能種出好田,旱坡地的田他漚肥之后,能比別家多上不少糧食。”

他爹的這一門手藝,也無用了。

只不過,這次……,他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徐晴眼睛略酸,她想到了老太爺和長輩們吃飯的鏡頭,都是一個個將碗底舔舐干凈,絕不會留下一粒米。起初,她以為是臟。可這時,她又不該如何去評價這種事。

“昊兒快放學(xué)了吧,你扶我起來,我已經(jīng)好久沒去看看外邊了。”

徐從讓徐晴攙扶他起來。

他眼睛清澈了許多,似少年時候,眼底不再是一碗黃湯水,而是清澈的,可以看到一泓淺月的眼睛。它奔波在山野間,看遍了徐家堡子塬坡上的蘭菊綠蔭,也想看一看高樓大廈間。

這景象,他看過。卻只是匆匆一覽。

因?yàn)榭吹牟徽媲校:黄?

老了,看不見,也記不下,所以睜眼間,只有過往。

“小昊?”徐晴急道:“太爺爺,你的身體要緊,小昊他會過來看你的,不用你去看他。太爺爺你可不能任性……”

她著急的想給徐蓉打電話。

輩小言輕,也唯有作為女兒的徐蓉勸說徐從才好使。

“我這把老骨頭,我還知道一些。”徐從溫和的笑了笑,徐晴的擔(dān)心,他聽了很溫暖,這是只有家人才會說的關(guān)切話語。

“不出去看看,可能……,今后都再也看不到了。”

他道。

他不知道仙狐能讓他再茍活多長時間。

趁著眼還能看見,耳能聽見,手腳仍能動彈的時候,去看看,去看看這山河間,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姑奶奶,你快來,太爺爺太執(zhí)拗了,非要去見小昊。”

徐晴拿起手機(j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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