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大放光明。

耳邊，仙音繚繞。

小橋流水，紅墻碧瓦，庭院樓榭，映入眼簾，讓人心曠神怡。

好一片人間仙境。

“江生，別來無恙？”

一寬袍大袖面貌卓越的書生從橋的那頭迎了過來，向江衍作揖行禮，臉上的表情非常的豐富，有著他鄉遇故知的味道。

橋下流水，潺潺而流。

怎么回事？

江衍心里嘀咕了一句。

幻境？

前世？

便在這時，有云霧繚繞識海。

江衍有著恍惚，識海內，有什么記憶被云霧遮掩，他也就遺忘了什么，并未覺得眼前的景象荒誕不羈，而是以為正常。

“顧生，別來無恙！”

突然間，知道對方姓顧。

見過禮之后，兩人相視而笑。

然后，把臂同行，穿過小橋庭院，邁入正堂。

行進間，江衍總覺得有些別扭，但是，為什么會別扭，卻一無所知，就像是有著人格分裂，一個人格和顧生談笑生風，另一個人格卻煩躁不安，沒有來由，就是不舒服，就是別扭，就是不安……

正堂寬闊，擺放著許多案幾。

案幾之后，都有風神俊朗的書生席地而坐，此時，齊齊回頭，齊齊出聲。

“江生，顧生，何姍姍來遲？”

在那些案幾上，擺放著筆墨紙硯。

最上方，立著一個神龕，神龕內，擺放著一尊神像，狀如蜘蛛。

書院？

考校？

恍惚間，江衍有著記憶。

此為鐵山書院，三界第一書院，他則是來自浮游界的書生，才高八斗，名聲響亮，乃是浮游界第一才子，故而獲得天榜提名，被引來這鐵山書院，參加五十年一次的考校，這書堂看似寬闊，實則更為寬闊。

望過去，似乎只有數十書生，實則不然，這是須彌芥子的神通，這書院大堂有著無限空間，此次考校，當有上千書生，每一位都是所在小界的第一，便如他一般，那個迎他進來的顧書生便是十三界的頂流。

昔日，他曾前往十三界游學。

兩人有過交往，有過切磋，互為知音。

“江生，昔日你我兄弟把臂同行，游學天下，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恨不得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一別之后，甚是想念……然則這次考校，乃是界面之爭，愚兄斷不能手下留情，若有得罪，還望海涵。”

顧生在一旁落座，向江衍抱拳。

江衍同樣抱拳回禮。

“顧生，彼此彼此！”

此次考校，乃是界面之爭。

也是生死之爭。

能夠過關，書生便能活下去，代表的那個界面也會繼續存在，若是不能過關，書生當場橫死不說，自己所代表的界面也會破滅，億萬眾生，便如水面的氣泡，砰的一聲，一瞬間全部化為虛無。

江衍落座。

堂上，洪鐘敲響。

鐘聲響徹三界，在億萬眾生的心間同時響起。

這一刻，所有生靈停止了動作，世界靜止，時間不再，唯有鐵山書院這座大堂內，時空依舊存在。

神龕內，擺放的神像活了過來。

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蜘蛛探出爪子，張開大嘴，有絲線從嘴里探出，分成千絲萬縷，每一根蛛絲都連著一個書生，從書生的眉心探入腦中，深入識海，將神魂纏繞，捆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纏成了一個繭。

“什么玩意？”

有聲音在江衍識海回蕩。

輕聲細語，透著些許的不耐煩。

誰在說話？

江衍有著疑問，隨后，這疑問被云霧纏繞，瞬間遺忘。

他不記得那聲音。

“咚！”

蜘蛛的枝節探出，敲打無形的三界鐘。

鐘聲繼續響著，十二聲之后，考校開始。

江衍面前案幾上擺放的一張白紙，上面漸漸現出字跡。

考題來了。

第一道題。

兩對父子去買帽子，為何買了三頂？

啥？

江衍目瞪口呆。

這是啥子考題，怎么如此荒誕！

荒誕？

疑問生成，墜入云霧，瞬間消散。

“難啊！”

“好難啊！”

不遠處，有一書生失控，起身推倒案幾，手舞足蹈，發出了痛苦的吶喊。

同時間，探入他眉心的蛛絲收回，吸出了一個小人，小人被蛛絲捆著，張牙舞爪，拼命掙扎。

“嘣！”

肉身崩裂開來，化為一團血舞。

下一刻，他面前的案幾從大堂跌落，穿過云霧，向一顆星辰飛了過去，撞上了那顆星辰，虛空中，煙火生成。

那個發狂的書生所代表的界面就此破裂。

億萬生靈全都滅亡。

恐怖如斯！

周圍的書生一個個瑟瑟發抖。

江衍卻只覺得好笑。

人類的悲歡真的不同啊！

這個答案是？

我為什么要回答？

江衍突然又有了一個疑問。

疑問生成，云霧再次卷來。

不！

江衍冷哼了一聲。

第一次，他對這云霧不再習以為常，不再以為是自身的東西，就算歸屬自己所有，他對這玩意仍然產生了惡感。

他不想要這玩意。

念頭一生。

“滾開！”

識海內，有人咆哮。

一片金光生成，便如大海。

一頭金色的猴子從大海內躍出，迎風便漲，成為了一只巨獸，它捶胸頓足，張開巨口，用力一吸，將那云霧吸入，吞入肚中。

同時間，有聲音對江衍說道。

“還行，你終于覺得不妥了……”

這聲音？

聲音來自金色海洋。

前世？

“你是？”

然而，并無回應。

蛛絲纏繞著神魂，蛛絲在微微顫動，似乎感覺到了不妥。

江衍沒有繼續，他低頭看了看問題，提起筆，寫下答案。

因為是三代人！

他倒要看看，接下來還有什么幺蛾子。

同時間，他拿起同心扣。

一開始，神智被迷惑，同心扣什么的也就不存在，現在，知道所在的世界并不真實，不過是詭物制造的幻境。

同心扣也就現出形來。

顧芷筠的計劃很簡單。

江衍若是陷入幻境，和顧芷筠分開，只要用真氣激活同心扣，便能讓她寄在同心扣中的那一枚念頭蘇醒，也就能和現實世界的本體取得聯系。

江衍準備按照計劃來。

真氣灌入。

然而，什么都沒發生。

這個世界雖然荒誕如夢境，卻并非簡單的幻境，存在的規則體系已經成型，并且隱隱限制著外來的超凡力量。

同心扣雖然現出形來，卻并非顧芷筠給自己的同心扣。

看來，只能自己上了！

江衍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