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子當場拍板,當場留了一千兩白銀的銀票,給我這位好兄弟李西山準備一百壇。
用不了多久,滁山村就會陷入一片歡騰的海洋。
這自然是一筆大生意,余氏家主,年紀輕輕的余少爺,翩翩公子余璐,聲望再高一層。
李西山實在不愿在這邊多待,讓長春子婉拒了余璐的盛情邀請——其實李西山早看出來了,所謂的盛宴,也不過是大鍋菜里多放幾片肉罷了。
李西山和長春子自然帶不走一百壇酒水。就和余璐等人約定,其余九十九壇酒水,由長春子分時段來取,也不用一次都取走,三月五月、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不確定,要是一時釀不出來,那就等一等,不用著急。
但是李西山還撂了句狠話,說誰要敢黑心賴賬不給,或者被發現換了其它酒水,以后見了李西山的好兄弟楊見山,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
李西山說完這幾句,還專門看著余璐。
余璐也不含糊,說只要是楊兄弟來取,保證這酒水還是這個味,更能保證原料還是這春山鎮菱米。
李西山繼續陰陽怪氣,“到時候酒水變了味,還想聽我和楊兄弟幾句正經話,那就真是個癩蛤蟆坐進金鑾殿——癡心妄想了!”
這句話一出,連余璐都微微皺起眉頭。
李西山撇撇嘴,說幾句好話,實在說不出來,說出來也是言不由衷,那就干脆不說了。
余璐點了點頭,說一聲好。
長春子也跟著哈哈一笑,就過去了。
羅隱峰看長春子的眼神,十分不善。要是以后,這個叫李西山的王八蛋還能踏進這片地界一步,我就給你童矮子當孫子!
幾年前,一個叫姜維生的也來談過生意,比這個青衫讀書人講究多了。
很多年前,有個姓姜的就是一路打進來的,最后給了個理由,說就來看看余璐是個什么玩意。果然,看過之后,真就拍拍屁股走了。前面打了幾架,當時覺得萬分兇險,后來看,就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余璐把李西山暫時不取酒這個消息給眾人一說,眾人松了口氣,要真在這幾天就要一百壇,那還真要把釀酒的這些人累個不輕。這酒,往多了說,一天不閑著也就能賣給外面那個叫姜維生的十壇八壇,那還得加班加點的情況下。
關鍵是要都給了這年輕人,滁山村村民喝什么?確實如此,釀出的大多數菱米酒,都被滁山村村民喝了。這酒,真不是什么稀罕物,村民花幾個銅錢就能喝上一壺,賣給外人才用得著銀子,還死貴死貴的。
李西山當然不會空手回去,李西山讓人找來兩個酒囊,正好裝了兩壇酒,再用一根繩子系好,李西山掛在脖子上,兩大囊酒在李西山胸前晃來蕩去,蔚為壯觀。
李西山離開滁山村的時候,抬頭挺胸,昂首闊步,他余璐皮囊也就是和滁山村村民比,才顯得略微出彩,和我李西山相比,實在差得太遠。
不過李西山在心里也承認,滁山村村民的身材長相,要放在外面,每一個都能稱作出類拔萃的。而且雖然看起來滁山村民風淳樸,那也不過是在這里、對自己人,要是對外人,是不可能這般好脾氣的。李西山是真領略到了,那些人看自己,真就是當普通人看的。都把李西山看得不自信了,老覺得自己矮了別人一頭。
長春子、李西山、楊見山相攜離去,常關月常先生趴在柜臺上面念念有詞,不可能啊,怎么氣血混亂成這個樣子?然后再點了點頭,這個羅瘋子可不是一般拳腳,被打成這樣也才正常,最讓人放心的是羅瘋子沒受傷。可是為什么少年郎看不出來受了重傷呢?要是童矮子的手段,萬萬不可能,童矮子是真沒這手段,要說我常關月出手,也才勉強能做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難不成是那青衫讀書人?
常關月哈哈一笑,看樣自己真多想了,要是那個腦子有毛病的李西山是個高人,常關月以后就倒著走路。
常關月趕忙起身,從柜臺后面走出來,雙手托住胸前,挺胸抬頭、昂首闊步走了兩圈,還故意晃動肩膀扭動腰肢,確實再滑稽不過。
常關月然后再坐在柜臺后面,摸著柜臺上的一個小戥子,還是有些發愁,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不過再轉念一想,這日子才真正是好日子啊。
常關月一會喜一會憂,到后來,就半點憂愁也沒有了,尤其是喝了點化名余璐的“少爺”釀造的菱米酒之后,常關月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坐在躺椅上面哼起了小曲。
要是有心人看小醫館那副對聯,其實能發現,那上下聯其實貼反了。
不過在常關月這邊,就是故意的,也是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國事天下事,都不如自家事。所以啊,寧可架上藥生塵,才是我常關月最大的犧牲,那世間事、天下事,關我屁事?
如此一想,常先生憂愁又起,這國事天下事,確實沒平靜過,要不然,為何自己還在這邊?更何況,實在不是常關月一人。
從未有一天懈怠過。除了姓余的。
真要到了舊嗣延國地界,才忍不下去?
常關月不覺得那個青衫讀書人是個好人,也不覺得那個少年郎是個壞人。
常關月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對的。
只要別在這里整什么幺蛾子,就行。
就憑那個腦子有問題的青衫讀書人?確實沒那個本事。常關月哈哈一笑,仰頭灌了一口酒,確實沒什么好愁的。
長春子、李西山、楊見山一離開,大門前就只剩下了余璐、羅隱峰兩人,余璐長出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樣子,給累壞了,“羅老頭,這樣一天天裝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羅隱峰趕緊蹲下身子,“少爺,再忍忍,我也知道少爺辛苦,但是要裝成好人,怎么能不辛苦呢?”
余璐搖了搖頭,本來就是個心眼壞了的人,干嘛要裝成好人呢?實在是太累了。
羅隱峰悚然一驚,急忙輕聲道:“云姑娘來了!”
余璐一骨碌爬起來,不忘拍掉屁股上的泥土,“羅爺爺,肩膀還酸不酸,我給你捏捏?”
哪里用得著商量,羅隱峰順勢坐在高高的門檻上,閉上眼,只用享受就行了,少爺的手法,實在是純熟得很。
紫月云姑娘隔了條街,不經意往這邊瞟了一眼,一下子就紅了臉,好在離得遠,就裝作沒看見,緊走幾步,頭也不回就走了。
羅隱峰偷偷看了少爺一眼,紫月云姑娘已經走遠了,少爺依然神情專注、目不斜視,羅隱峰心內暗贊一聲。
紫月云姑娘這不經意的一眼,最起碼十天半個月,不用再提醒少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