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春山鎮(zhèn)
- 封神之桑榆非晚
- 溫酒賞雪
- 2297字
- 2022-05-09 21:39:00
楊見山跟在李西山后面,走得不緊不慢。
就在走過了十幾里路,遇見過無數(shù)人,李西山在心中告誡自己不可半途而廢無數(shù)次之后,李西山放慢腳步,開始步履蹣跚起來。
“見山啊,真不是我不想背,你看看那些人眼神,有一個理解的?再繼續(xù)下去,你以前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積累的良好形象就全毀了。真心是為了你好!”
其實,按照李西山的說法,是真為了楊見山好,而且,李西山看人,的確是很準(zhǔn)的。
每次在路上遇到人,不管是男女老少,看楊見山的眼神,那都是相當(dāng)不善了。
一看就知道是那負笈游學(xué)的讀書人帶著伴讀書童進京趕考呢。
看讀書人穿著,肯定是位富家公子,不過可能為了更好地體驗生活,就舍了車馬,選擇步行進京了。這樣做,完全可以理解。況且看這架勢,讀書人真的吃了很多苦,走了不近的路了。
不過要說一路全靠步行,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走出一些路,體驗一下就可以了。讀書人那身青色儒衫,不光看起來做工精良,而且那份熨帖合身,是普通衣衫萬萬體現(xiàn)不出來的。
那讀書人的氣度,要沒有個在郡城當(dāng)官的老爹,能培養(yǎng)得出來?
那個伴讀書童,看起來就極有心機了。在老爺夫人面前,自然對少爺盡心盡力,不肯讓少爺吃半點苦。可是一旦離開老爺夫人視線,你看,可不就是惡奴欺主嗎?
雖然也有很多人持不同看法,爭來吵去,誰也難說服誰。但是最終,一個惡奴欺主的說法,還是占了主流。
于是,現(xiàn)在就變成了楊見山背著小竹箱跟在后面,李西山不緊不慢在前面領(lǐng)路。
楊見山背著小竹箱,看不出來有什么表情變化,李西山就有些不一樣了。
在安豐縣,李西山是不斷拿話頭刺楊見山,盼著楊見山能夠惹出點事情來。
在南安郡,李西山是放任楊見山不管,做什么事情,你楊見山看著辦。
現(xiàn)在的李西山,恨不得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楊見山身上,就怕楊見山一個不小心,做出些順著心意的舉動。
所以,在安豐縣,李西山就像一個刺頭,四處拱火。
在南安郡,李西山優(yōu)哉游哉,十分游手好閑。
而到了這個江陵郡的時候,李西山就變得謹小慎微,唯恐走錯了一步。
尤其這春山鎮(zhèn)。春山鎮(zhèn)其實并不多山,反而是河道密布,溝渠縱橫,只是在離春山鎮(zhèn)極遠的地方有個大山頭,上面草木豐茂,遠遠看起來綠意盎然,要說是春山,倒也算得其形意了。何況是在這酷暑時節(jié)。
春山鎮(zhèn)水稻一年三熟,一年到頭,除了幾日冬歇,都是農(nóng)忙時候。
春山鎮(zhèn)是江陵重鎮(zhèn),水田多,人口更多,一旦進入春山鎮(zhèn),除了河道就是房屋、街道,小小的房屋沒有院子,狹窄的街道,并肩走路都有些困難。
要說這里的房子貴,是真貴。除了李西山這樣不缺錢的讀書人買起來不心疼之外,能買得起的,就是那些在官場浸淫多年的官老爺。所以呀,土生土長的老百姓,沒有一個傻里傻氣愿意搬出去住的。
而且這里的居民是真富有。李西山向來對花錢不在乎的,反正在南安郡來錢如流水,花起來也大手大腳慣了。
當(dāng)在鎮(zhèn)里一間普通的狹小飯館吃了勉強填飽肚子的一頓飯之后,李西山掏了三次碎銀子,才付完賬,李西山有些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其實掏出第一塊碎銀子的時候,李西山是等著找錢的,可是,不光沒找錢,還被人用眼神嘲笑了——一看就是個外地佬,不稀奇。
其實,眼神里真沒有嘲笑,半點輕視也沒有。
李西山有些吃驚,這里住著的人,都這么有錢嗎?
一年三熟的水稻,絕不至于讓春山鎮(zhèn)如此富裕。
這里的人種水稻、收水稻、包括犁田,都是把自己泡進水里,用手去摘、用手去刨。雖然身上穿有防水護具,但是時間一長,進水依然不可避免。
李西山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沒有幾個鐘靈毓秀的子弟。
倒不是因為水稻多金貴,雖然這里的水稻也比別處價格高上許多。真正金貴的東西,是和水稻長在一起的一種菱米。
這種菱米和別處菱米大不相同,采摘之后絕不能食用,要保證菱米外殼完整,和稻米分開保存,分別收好后,稻米要曬干,菱米卻要遮光陰干,要是能在月色下晾干,就更好了。
之后菱米稻米分開上交府庫。當(dāng)然,可以得到的銀錢,不少。
水稻和菱米雖然共生,不能獨活,采摘卻不能同時,而且菱米不是人工栽種,是本地土生土長的特產(chǎn),只能自然繁殖。所以,春山鎮(zhèn)農(nóng)產(chǎn),全憑人工采摘。
為保證菱米與稻米的收繳不出差池,有完整的律法支撐。一旦違反律法,最重有鉞去手足之禍,最輕也是株連四鄰的罰金。
好在每家每戶種植的水域并沒多少,只是事務(wù)繁瑣,為保證收成,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閑散的時間。
就算是一些年齡不大的孩童,一旦上了上學(xué)塾,也都在農(nóng)忙時跟著在水田忙碌。
這就是李西山楊見山在春山鎮(zhèn)一路走來,能遇到這么多人的原因了。
水田地頭,沒有一戶不在忙碌。在春山鎮(zhèn)當(dāng)官,在別的地方看來,就是個笑話,除了多拿一份官家薪俸,干得比普通農(nóng)戶一點不少。
走著走著,李西山就沒力氣了,四肢發(fā)軟、雙眼無神。
春山鎮(zhèn)富足,出門走不多遠,都有物品售賣的商鋪,雖然商鋪不大,物品卻層層疊疊,堆積如山。
雖如此,卻不能算是繁華之地,要找些賞心樂事,還是還要去江陵郡郡城。
江陵郡郡城,離春山鎮(zhèn),走起路來,彎彎繞繞,差不多有千里之遙,或許更遠。
李西山皺了皺眉,很小心問了一句,“真要去看看?”
楊見山點了點頭。
“其實和南安郡,沒多大差別。”
差別只是那里并沒有那種天雷滾滾的朱公子。
越遠離春山鎮(zhèn)中心,那種長在水中的菱米就越來越少,而水田中種植的稻米就會越來越多,每家每戶種植面積就會大大增加,而居住環(huán)境反而沒有多少改善。
出了春山鎮(zhèn)地界,水田中就只剩下了水稻,菱米一顆也沒有了。零零落落的茅草屋散落在茫茫水田邊,如一座座孤塚,能聚在一起的不多。
江陵郡其余地方的居民,毫無例外都羨慕春山鎮(zhèn)的居民,然而外地人能在春山鎮(zhèn)安居樂業(yè)的外地人卻十分有限,實在是春山鎮(zhèn)水田、住宅太過金貴。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種說法,確實有那么點依據(jù),但要說窮山惡水出圣人,李西山就覺得可能性就很大了。
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就是最好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