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暗算我!”素衣咬牙切齒,每一個字仿佛都要將趙錦衣給撕碎。
二福在附近,輕輕地咳了一聲。
“用不著提醒我!”素衣轉頭,狠狠地瞪了二福一眼,又轉過頭來,咬牙切齒道,“別以為你救了表姑娘,從此就攀上了朱家與熊家,我便奈何不了你!”
趙錦衣靜靜地看著她,感受著她滔天的怒氣,輕輕笑道:“多謝素衣提醒,以后這份人情,我可得好好利用?!?
“你!”素衣憤怒得差些想拔刀將趙錦衣給了結了。
可她不敢。
最后還是惡狠狠地剜了趙錦衣一眼,用力地將車門一關,憤恨離去。
素衣一走,二福趕緊上前來,將不曾關好的車馬輕輕拉好:“四姑娘勿要放在心上,素衣的脾氣是暴躁了些,可人還是好的?!?
趙錦衣沒有回答二福。
素衣的話,她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
她救了朱小五,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此時不得而知。但她并不后悔將素衣弄暈。
她沉沉睡去。
直到有人輕聲喚她:“錦衣,錦衣?!?
趙錦衣迷迷朦朦的醒來,看著宋景行的臉,朝他虛弱一笑:“你回來了?!?
宋景行深深地看著她:“太子有令,我必須得馬上就走?!?
馬上就走?可外面還暗著。
宋景行的手輕輕撫上她的:“今日已經耽擱了一天,我不得不走?!?
趙錦衣的神智漸漸恢復清明,輕輕的嗯了一聲。
宋景行卻是在她的左手腕又扣了一塊奇怪的物什:“這是我新做的,比原來的更為輕巧?!?
趙錦衣拉著他,縱然心中有萬般不舍,可仍舊只化成一句話:“你也要保重?!?
宋景行走了,趙錦衣再無睡意。早前宋景行就已經查明了宋父死去的真相,卻是遲遲沒有聽到京城中有任何動靜,想來他是另有打算。
趙錦衣靜靜地思慮著,須臾后,聽得二丫怯怯的聲音響起:“小四姐姐,你可餓了?我做了湯面,你要不要吃?”
趙錦衣下得車來,才發覺楊家的院子中支了一張桌子,一盞燈如豆,魏祈正坐在桌旁吃面。
趙錦衣不想與魏祈同桌而食,正想叫二丫將面端過來在車上吃,卻聽得魏祈叫她:“小四,過來一道坐下?!?
趙錦衣不得不過去坐下:“多謝七爺?!?
魏祈已經吃完面了,將面碗一推,掏出帕子輕輕地拭嘴:“昨晚辛苦四姑娘了,四姑娘用不著拘謹,吃完面,我們便要啟程了?!?
此時二丫端面過來,聞言臉上有些忐忑。
趙錦衣替她問了:“可是一道帶上二丫?”
“那是自然。她已經是我的人了,還留在此處,豈不是便宜了她的爹娘?”魏祈起身,“以后就叫她彩衣吧?!?
趙錦衣嘴角扯了扯。素衣,錦衣,彩衣,太子起名,可真是隨意。
但二丫明顯很高興:“小四姐姐,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說罷又放低了聲音:“小四姐姐,我們可是要去五臺山?”
小姑娘聰明得很,只聽幾句言語便猜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啊?!壁w錦衣悠悠道,只是這一去,不知前面兇險幾何?
雖然朱小五還沒醒,但脈象平穩,已經沒有大礙了。
馬車緩緩離開的時候,魏祈與趙錦衣道:“若是此事順利,回京之后可以吃喜酒了。熊家雙喜臨門,熊宰相定然十分歡喜?!彼谥械男茉紫啾闶切芪謇傻母赣H。
趙錦衣照舊眼觀鼻鼻觀心。朱熊兩家積怨已深,若是能順利結親,朱小五就不會聽信張大郎的讒言,跟著他一路到張家屯來。
見趙錦衣不應,魏祈無趣,只得轉向彩衣:“彩衣可曾讀過書?識過字?”
彩衣搖頭:“稟七爺,彩衣不曾讀過書,也不識得字。”
魏祈頓時來了興趣:“來來,七爺教你識字。這識了字,以后便可以在貴人的府邸里做身份高些的奴婢,月錢也比旁人高些?!?
彩衣自然歡喜:“彩衣謝過七爺。以后彩衣掙了錢,定然會好好孝敬七爺的?!?
趙錦衣卻在一旁心道,太子親自教一個小姑娘識字,這若是傳了出去,怕是無人敢用彩衣罷。
走了二十余里,天色亮了。
彩衣腦子聰明,已經認識了好幾個字,正認認真真的復習著。魏祈的余光看了一眼趙錦衣,發覺后者倚著車壁,已經沉沉地睡過去了。
他輕輕拉開車窗,瞇眼看著山野間因為薄陽而漸漸消散的云霧,不禁輕輕的吁了口氣。
盡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可自從懂事之后,他從來不曾有過一日的松懈。在得知父皇并不喜他之后,神思更是時時刻刻緊繃著。他在趙錦衣面前表現出來的玩世不恭,不過是他偽裝的面容。
希望……五臺山之行,能一切順利。
到時候……魏祈輕輕地攥緊拳頭。
馬車駛到西臺山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從山下遙看西臺山,但見山中燈火點點,在山間若隱若現。
西臺山上遍布佛寺,佛閣萬千,雖然山路陡峭,香火卻十分鼎盛。便是在西臺山腳下,也被無數的貴人將地買下,建成避暑的莊子,素日里香車寶馬,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趙錦衣下得車來,只感覺一股冷意直襲來。
素衣卻是面無表情的扔給她一件灰不溜秋的外袍,連話都懶得說。
魏祈道:“今晚先在山下住上一晚,明日天亮再登山?!?
這回不在農家借宿了,而是預備在客棧里投宿。
這西臺山下,竟然也有一條十分繁華的街道,街上客棧不少。
魏祈決定今晚慷慨解囊,讓大家住得好些,沐浴什么的,是以便尋了一間看起來挺大的客棧。誰料進得門去,客棧里竟然冷冷清清的,掌柜的正眼巴巴地望著大門,見一行人進來,連忙精神大振:“各位客官請上坐?!?
雖見一行人衣著普通,可并沒有歧視之意。
魏祈咳了一聲:“掌柜的,你們客棧里房價可貴?”
掌柜的趕緊伸出一個巴掌來:“不貴,不貴,只要平時的一半?!?
想來是因為貴女頻頻失蹤,最后卻死在佛閣之上,才導致香客數量驟減,客棧生意凋零。
魏祈瞇了眼:“為何這般便宜?掌柜的莫不是要誆我們?”
掌柜連忙賠笑:“這哪能呢?不過是因為最近是淡季,這才要的價錢不高?!?
此時在外面看守馬車的二福探頭進來:“七爺,方才此處的本地百姓道,這客棧里的食物不干凈,原先住在這里的客人們都得了腹痛不已的毛病,生意才冷清無人,價格低廉?!?
掌柜的聞言十分氣憤:“造謠,這都是造謠!老夫店中的食物干凈得很!那些客人最后不都沒事,不過是吃了一副顯通寺大和尚的藥,就活蹦亂跳了!”
魏祈當即拍了板:“就在此處住下了!掌柜的,好吃好喝的都通通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