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沒幾天，蘇文秀又住了進來。
還是之前住過的那間病房，醫(yī)生在里面給她檢查。
蘇楠楠站在走廊里，燈光打在她臉上，那雙淺色的眸子滲著涼意。
突然，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她偏了下頭，順著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往上看，一張極其惹眼的俊臉闖入她的視野。
盯著戰(zhàn)霆川看了一會，她動了動唇，聲音啞得厲害，“你怎么知道我在杜家？”
“把水喝了，我就告訴你。”戰(zhàn)霆川把一次性杯子往她面前遞。
蘇楠楠伸手接過，一口氣喝完，“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灌下一杯水，她聲音不似剛才那樣沙啞。
戰(zhàn)霆川看著她，眉眼間閃過一抹無奈，“杜家的管家通知我的。”
聞言，蘇楠楠一愣。
她問，“那個管家是你的人？”
戰(zhàn)霆川低聲道，“不是，合作關系罷了。”
蘇楠楠眸光微閃，還想要問點什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是陸老爺子他們來了。
“蘇楠楠，你沒事吧？”陸正跑在最前面，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擔憂。
蘇楠楠語氣淡淡，“沒事。”
“真沒事？你可不要死撐著。”陸正有些不信，“剛才在杜家摔得那么重，你……”
“沒事。”蘇楠楠打斷他的話。
戰(zhàn)霆川垂眸看著她，眸光暗了暗，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杯子，“還喝嗎？”
蘇楠楠搖頭，轉(zhuǎn)眸看向陸老爺子，面無表情的臉露出一絲歉意，“抱歉，陸爺爺，給你們添麻煩了。”
陸老爺子擺了擺手，聲音溫和地道，“楠楠，我知道你擔心你奶奶，但是你也不能拿命開玩笑，剛才的情形真是太危險了。”
蘇楠楠嗯了一聲。
這時，病房門打開了。
江凱和一位穿著白大褂的老人走了出來，表情略顯凝重。
蘇楠楠立馬上前，“我奶奶怎么樣了？”
江凱打量著面前的女孩，目光掃過她精致的小臉，眸中閃過一抹驚艷。
要不是容雨提醒他，打死他都想不到她是那個長相普通的“少年”。
江凱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看向戰(zhàn)霆川。
蘇楠楠轉(zhuǎn)頭，細白的手指揪住戰(zhàn)霆川的袖子，“別瞞我。”
戰(zhàn)霆川抬起手揉了下她的頭，然后朝江凱看了一眼。
江凱秒懂，“蘇老太太暫時沒事了，不過她的病情惡化了，情況不容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最后一句話明顯是對蘇楠楠說的。
蘇楠楠心底一沉，臉色有些難看，“什么叫病情惡化，我奶奶得什么病了？”
站在江凱身旁的老人突然開口，“你奶奶不是得病，而是中毒，雖然這兩年用藥將毒素暫時壓制住了，但也只能保她一時。”
“現(xiàn)在毒素已經(jīng)在她體內(nèi)蔓延，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用藥控制毒素蔓延的速度。”
聽到這，陸老爺子一行人皆是一臉震驚。
中毒，怎么會？
陸正朝蘇楠楠的方向看了過去，他不敢想如果老太太要是沒了，蘇楠楠會怎么樣。
蘇楠楠頭一團亂，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戰(zhàn)霆川的袖子，淡如水色的唇抿著。
良久，她嗓子干澀地開口，“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江凱有些不忍，委婉地說，“這段時間你好好陪一陪老太太吧。”
“轟”的一下，蘇楠楠腦袋里一片空白，怔怔地看向病房里，整個人跟掉了魂似的。
下一刻，她腳步虛浮地走進病房。
戰(zhàn)霆川望著她的背影，聲音壓得很低，“還剩多少時間？”
江凱道，“三個月。”
陸老爺子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太好看。
“陸老，韓老，方便聊一下嗎？”
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掃了過來，陸老爺子兩人先是一愣，隨后點了下頭。
“去我辦公室談吧。”江凱主動帶路。
看著他們離開，陸正眨了眨眼，他這是被拋棄了么？
他扭臉看向病房里，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病房里面，蘇楠楠坐在床邊。
她低著頭，一只手握著蘇文秀的手，渾身縈繞著一股孤冷的氣息。
陸正走到她身旁，張了張口，卻一句安慰的話都憋不出來。
在生離死別面前，安慰的話也顯得太過蒼白。
陸正在心底嘆了口氣，不經(jīng)意間看到蘇文秀的眼皮子動了動，他激動地開口，“楠楠，蘇奶奶醒了。”
話落，蘇楠楠猛地抬起頭，幾乎是同時，蘇文秀睜開了眼，昏迷前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xiàn)。
杜峰雖然下了命令不讓人給她送飯，但管家還是偷偷給她送了吃的，只是沒想到她的病情會突然反復。
她緩過神來，看到坐在床邊的蘇楠楠時，面上一愣。
“楠楠，你怎么會在這？”剛醒來，她聲音很虛弱。
蘇楠楠不由想到江凱說的話，眼眶泛酸，“我在超市遇到了李奶奶。”
蘇文秀聽了，臉上露出無奈的笑，“算來算去，還是瞞不住你。”
她家楠楠有時候要是能糊涂一點，那該多好，也能少了很多煩惱。
“奶奶，您好好靜養(yǎng)，其他事交給我就好。”蘇楠楠垂了垂眉眼，眸底深處掠過一抹殺意。
誰冤枉她奶奶，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蘇文秀回握她的手，急聲道，“楠楠，你聽我說，這是我和玉石公會的恩怨，奶奶自己會處理。”
她剛醒來，一口氣說太多話，虛弱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呼吸有些急促，她突然咳了起來。
“奶奶……”蘇楠楠連忙拍了拍她的胸口，給她順氣。
陸正倒來一杯水，放了根吸管，遞到蘇文秀嘴邊，“蘇奶奶，您喝點水，有話慢慢說，別著急。”
蘇文秀含著吸管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咳嗽聲漸漸小了下去。
“陸正，你怎么也在這？”
陸正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笑瞇瞇地道，“蘇楠楠在哪，我就在哪。”
輕松的語氣沖淡了病房里沉重的氣氛。
蘇文秀笑了笑，目光又轉(zhuǎn)回蘇楠楠身上，眉眼溫柔，“楠楠，你很快就要高考了……”
蘇楠楠打斷她的話，“醫(yī)生都告訴我了。”
蘇文秀神色微頓，好半響，她伸手摸了摸蘇楠楠的頭，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楠楠，別難過，能多活這兩年算是奶奶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