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率領的數千唐騎，原本計劃，是從狼山和黑沙城中間潛過，直指烏德韉山。

“王爺，烏德韉山的距離過于遙遠，奇襲的風險過于巨大，就算奇襲成功，以咱們的兵力很難全身而退，也不會對突厥人造成太大傷害。”

杜城認為，當務之急，不是去奇襲烏德韉山，更不是去做什么封狼居胥馬踏龍城這些圖虛名的事。

趁著偷襲總材山成功的契機，再次偷襲狼山，給予前線突厥人更大的震懾。

而后振臂一呼，以燕然道行軍大總管的統帥身份，堂堂正正的號令河東道各州，展開全面反擊。

更重要的一點，時間不對。

此時已經進入十月，大草原上的氣候開始變冷，過不了多久就會下雪。

一旦下雪，諸事不利，而且在雪地里無法隱藏行蹤。

必須速戰速決，趕在大雪來臨前結束戰爭。

李賢被說服，而且是心服口服。

聽從杜城的計策，先故布疑陣做出孤軍直奔烏德韉山的架勢，暗中金蟬脫殼前往偷襲狼山。

狼山，原狼山都督府，大唐羈縻州之一，隸屬于單于都護府。

羈縻州是諸胡依附大唐之后，由大唐派遣官員進行名義上管轄的地區，也只是名義上而已。

永隆元年三月，裴行儉大破突厥，余黨退入狼山。

骨咄祿崛起，狼山一度是他的根據地。立汗帳于烏德韉山后，狼山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骨咄祿就將狼山交給葉護咄悉匐鎮守。

狼山和黑沙城，就成為烏德韉山面對大唐的左右兩個堅城要塞。

咄悉匐也是骨咄祿的弟弟，他為人比默啜要謹慎很多，野心也沒有骨咄祿和默啜大，他是東突厥汗國中少有的親唐派。

這點，李賢不知道，李元芳不知道。

杜城知道，但他不說。

杜城的目的很簡單，他要用咄悉匐和狼山數萬突厥人的腦袋，來奠基李賢的儲君之路，也鋪平他的上升之路。

……

“都尉，突厥人被甩掉了！”

即使是一人雙馬的跑路，到了天黑，鄭七和他的五百部屬，也著實累得不輕。

好在天黑了，雙方之間的距離也不近，誰也看不見誰。

“劉老三，你帶人摸出去觀察突厥人，免得被人包了餃子。其余人都不要點火，抹黑喂馬、吃飯喝水、休息。”

劉老三帶著一隊人就向原路走去。

劉老三有個本事，那就是嗅覺和聽力非常靈敏，在漆黑的夜里，沒有什么聲音和味道能瞞過他。

其余人，一人拉著兩匹馬，抹黑解下干糧袋和精料袋子，開始先喂馬，再喂自己。

……

夜，逐漸地深了。

兩千朔州唐騎，也在默默地給戰馬喂了精糧，啃了肉干，接著馬含枚，一個個的牽著馬向前抹黑走。

時而停駐，時而續行。

當天色漸漸的有了一絲光亮，此時的黑沙城已經處在沖鋒的距離上了。

黑沙城，早在趙武靈王時就已經筑城。

骨咄祿崛起，突厥人占據了這里，又成為了默啜的封地。

突厥人不擅長筑城守城，默啜也一樣。

骨咄祿崛起這兩年，從來都只有突厥人去搶唐人，根本就沒有想過唐人會有這個能力來打。

致使黑沙城的城墻，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踏馬直入。

而且突厥人不喜歡住在城池里，圍繞著黑沙城，星羅密布的都是各部帳篷營房。

現在，默啜又率領精銳的狼牙兵在外追殺李賢。

“錢二、孫三繞著城外的營帳放火沖殺，趙大李四從左側入城，孫得勝從右側入城，入城之后四下放火，將局勢徹底攪亂，其余人隨本督直接沖殺入城。”

“出擊，殺！”

朔州都督李勇一聲令下，兩千大唐精騎分成數支，呼嘯著沖向黑沙城。

……

骨咄祿指揮的牙帳兵和本部烏德兵，已經在紫河一線埋伏了下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要追擊的唐軍到來，就送他們上西天。

才半夜三更，骨咄祿就睡不著了，走出營帳站在紫河邊，看著稀稀疏疏的星空，吹著深夜的冷風，頭腦無比的清醒。

“李賢的唐騎行蹤是否已經被咬住了？”

相比較而言，骨咄祿更希望默啜能夠先一步活抓李賢。

“大汗，根據線報分析，李賢率部北逃的可能性最大。默啜擔憂，李賢的目標會是烏德韉山。”

“烏德韉山固若金湯，就憑著李賢的數千唐騎一路北上，想要偷襲簡直是想屁吃，就算偷襲得手李賢也絕對逃不掉，以烏德韉山被攻破來換取李賢，這買賣也不虧。再次傳令各部，本汗要活著的李賢。”

活著的李賢，價值遠超死了的李賢萬倍。

“大汗，除了默啜率領的狼牙兵，潰逃回塞北的各部，都加入到了對李賢的圍追堵截中，李賢落網只是時間問題。”

在這天羅地網中，骨咄祿深信李賢絕對是插翅難飛。

“其余各部唐軍情況如何？”

“大汗，朔州兵進入善陽城，沒有追擊！”

“代州兵自保都不足，無法出兵。”

“河北軍追擊契苾部。”

“追咱們來的，是忻州兵馬！”

骨咄祿點頭道：“很好，干的就是這數萬忻州兵馬，之前伏殺不成，這回一定要片甲不留。”

“大汗放心，絕不會讓一個唐軍逃過長城。”

“阿波達干現況如何？”

“大汗，阿波達干已經有兩天沒有消息傳來了。”

“阿波達干這是想做什么？”

元珍在兩天前傳來消息，說他想到一個計策，將率領八千突厥精騎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只是發揮什么重要作用，元珍連骨咄祿都瞞著。

這時，一名部將舉著火把來了：“大汗，忻州兵已經到達長城。”

“好，非常好！”忻州兵到了，骨咄祿也就松了一口氣。

要是再不來，骨咄祿可真就有些進退維谷了。

李賢在后方肆虐還未伏法，造成的草原混亂就無法結束，每時每刻對他的聲望都是一份打擊。

“沙琪瑪、烏拉及，按照計劃，一旦唐軍進入埋伏圈，就出擊斷了他們的后路，其余各部盡情圍殺，一個不留。”

骨咄祿摩拳擦掌，等待著圍殲忻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