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著古樸頭發銀白，但精神頭十足的老人走了進來，大鐘和林園長打了招呼后就想詢問，結果莫老師擺擺手慢慢走到沙發邊，嘬了口茶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要問什么，我慢慢來說?！?

“14年前我已經52歲了，干了無數的活兒后回到家鄉，來到育苗，就混口飯吃，當年的育苗雖然規模不大，只有五六個班，但也有百來號學生。而我也就是像個管后勤的，孩子們都精著呢，當著我的面兒叫我莫老師，背地里叫我莫老頭，我也不在乎，孩子們總想找人玩兒，什么在沙灘里游泳啊，其實就是在沙坑里打滾，我也沒少陪他們干。慢慢的，孩子們愛找我玩兒。吳羈是后來轉入育苗的，聽說一家人跟著工作轉到我們縣，吳羈自然也過來了，吳羈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個孩子。他聰明，什么都會，但老實，做事總給別人一股子憨勁兒，但他的確是個好娃娃，不爭不搶，優秀得緊。但人一優秀吧，總逃不過嫉妒的眼睛，班上有幾個皮孩子總是畫花他的衣服，藏他的鞋子，將他的文具都弄壞，可是他從沒有怨恨，我知道這些事后，就去整治了那幾個皮猴子，后來他們竟然不知悔改，還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等老師們都走了，又去欺負吳羈。吳羈從不找老師告狀，當我想試圖開導他的時候，他竟然對我說，同學們只是沒長大，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等他們長大了就會明白的，還說自己不會怪他們。說實話，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被教訓了，人世間的濁氣在見到心靈純潔的人之后，也會被凈化。我當時想開導他的話也羞愧的咽進了肚子?！蹦蠋煂χ箸娦α诵?，又嘬了口茶。

“后來的吳羈并沒有被年幼的邪惡遺忘，他依然是皮猴子們捉弄的對象，一開始是自己班的，后來別的班也有人欺負他。善良壓不過生存的法則，吳羈的寬容忍讓沒有在小孩子之間得到贊揚，反而成了助長的火焰。老師們心疼吳羈也看見了這一場關于善良的偏見，不斷引導孩子們的價值觀，希望孩子們能夠約束自己的行為來給善良讓步。也不知道是老師們的引導起了作用，還是什么原因。從那兒以后，吳羈就很少被欺負了。慢慢的，老師們就注意到了幾位同學，他們就是李欣、沈長明、蔡顏。”大鐘望了望老大爺，沒想到大爺的記憶這么好，十幾年前的事都記得這么清楚。大爺看了一眼大鐘，知道大鐘心存懷疑，便接著說下去。

“當時的李欣雖然個子不高，但架不住聰明，幾個人有什么事，都是李欣在出主意。說她是人小鬼大可是一點兒都不辱沒這個詞。沈長明是個動武的，類似于先鋒，當初在幼兒園里長的也高大，可沒少嚇跑小姑娘。蔡顏跟他們兩個混在一起，是我原先沒想到的。蔡顏膽子小，做事也怯弱得很，可是遇著事的時候，我才明白蔡顏的優點，在于以弱示人。這幾個小鬼頭突然有一天保護起吳羈來了，從那兒以后，幼兒園里但凡有欺負吳羈的，都叫這幾人給欺負了回去，久而久之，四個人成了朋友一樣的存在，我時常想，或許是吳羈的光明溫暖了這幾個小鬼吧。后來時間長了，總是要分別的，我就替他們拍了一張照片，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們，不過吳羈每年有給我寫信，問候我，還回來看過我幾次。沒想到這一晃，他比我先去了，老天爺是看不慣天使在人間啊?！蹦蠋煆淖铋_始進門的冷靜和藹，變得眼角濕潤了起來。不過卻時刻保持著姿態，并沒有讓這淚落下來。林園長的辦公室此刻靜謐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