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當李奇迎戰魔教教主時,他總會想起和徐菲菲度過的那個下午。
“喂,你叫什么名字?“
一個嬌艷欲滴的聲音響起。
李奇低著頭不敢搭話。
“抬起你的頭來,看著本宮。“
那嬌滴滴的聲音接著說道。
李奇知道面前的漂亮女人是誰,也知道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危險。
徐菲菲是一個危險人物。
就在昨天,他親眼看見徐菲菲一劍刺穿了一個和李奇差不多年紀的雜役。
李奇記得那個雜役還跟他搶過半個饅頭。
誰能想到,不過是一天時間。
他就進了墳墓。
他的墳墓是李奇親手挖出來的。
為了挖這座墳,李奇的指甲都掉了兩三片。
但對于一個命如草芥的雜役來說,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同情的不是這個雜役,而是同樣身為雜役的自己。
他希望有一天,他死了。
也有一個雜役,
為他挖一座墳。
“本宮最后再說一次,抬起你的頭來?!?
李奇沒法不抬頭,冰冷的劍尖已經貼上了他的喉嚨。
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張嫵媚妖嬈的俏麗容顏。
但他并沒有多少感覺。
這不是因為他缺少男性的本能,而是他從生下來就在圣教中,從事最卑賤的工作。
他的眼中裝的是大地,他的心中裝的是半個饅頭。
沒有留給美的位置。
即便她再美麗,對他來說也沒有什么特別。
李奇平靜地看著徐菲菲。
徐菲菲看李奇的眼神卻并不平靜。
那眼神里有驚訝、震撼、喜悅,以及悲傷。
李奇的額頭傳來細軟溫熱的感受,那是她的唇。
徐菲菲吻了李奇的頭。
李奇下意識連連后退,腳下一個趔趄。
他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你,你,你...“
李奇一連說了三個“你“字,卻沒膽量說出后面的話——
“你對我做了什么!?“
沒說出口的這句話近乎是在質問徐菲菲。
一個狗奴才,哪來的勇氣質問他的主人?
他當然不敢。
“啪?!?
徐菲菲忽然把劍丟到一邊,走上來抱住李奇,親吻他的臉頰。
“我找到了,終于找到你了?!?
李奇像一只石猴,坐在徐菲菲的懷里,一動不動。
滾燙的水滴在他臉上。
他不明所以,看著這個美麗的女人哭個不停。
這是李奇與徐菲菲相遇的第一個下午。
當李奇與徐菲菲度過第九個下午后,天邊的一道金色電光將李奇拉回了現實。
轟隆隆。
雷聲響徹宗門圣地。
徐菲菲在烏黑如墨的濃云前止步,回過身,最后看了李奇一眼。
她的眼中燃著江花一樣火紅的靈力。
他已經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從云端朝地面看去,他的身形縮小成了一粒小小的豆子。
對于筑基期的修士來說,這點距離算不得什么。
憑借靈力強化后的眼睛,足以看清萬里之外的一片落葉的紋路。
但她有預感,這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了。
李奇似乎察覺到什么,他推開旁邊阻攔的人群,朝著天邊的滾滾黑云奔跑。
他追逐著那道金色的閃電。
母親,對于第二次見到徐菲菲的李奇來說,依然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根據有限的經驗,李奇僅能將母親當作徐菲菲的另一個名字。
每個人都會有無數名字。
像教主大人,他還有徐盛這個名字,據說外面的人都是叫他魔主。
李奇呢,他也有其他名字。
當他從襁褓中大哭大叫的時候,收養他的老雜役叫他兔崽子。
和他爭奪半個饅頭的另一個雜役叫他小畜生。
李奇的人生中,路過了許多人。
每個過路人,都留給李奇一個名字作為禮物。
但只有徐菲菲。
她叫他——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