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本捧在手中沉甸甸的,讓我莫名地很有成就感,書皮看起來也嶄新嶄新的,還帶著燙金,我瞟了一眼簡介,字里行間似乎寫著什么民俗二字,就迫不及待地翻開了,讀了幾段“嗯”了一聲,發(fā)現(xiàn)內(nèi)容有點不對勁。
“眾所周知,流經(jīng)我國境內(nèi)的三條大河,泱江,滄江和陵川江…”
“其中泱江匯入淇海,滄江匯入澄海,而陵川匯入絶海…”
“俄刻阿諾斯族人的祖先就是沿著滄江的一條支流來到我國境內(nèi)的,并在雀城的紫闕臺-翡翠川一帶發(fā)展出了燦爛的文明…”
“現(xiàn)如今俄刻族人在世界上共有一千五百萬人口,其中七百萬都在我境內(nèi)…”
這什么鬼啊…哪跑出來的俄刻人?我瞳孔不自覺地放大,我看到標題的民俗,還以為是講媯溪人的民俗…
不會是拿錯了吧?我愕然,看了又看書名,往后翻到第十章才搞明白怎么回事,書還真沒拿錯,媯溪人確實在這本書里出現(xiàn)了,只不過在這本書中,他們扮演的不是主角,而是主角的敵人。
嗯,我大概明白為什么了,應該是媯溪人實在不咋出名的緣故,導致和他們相關課題都太過冷門,學術界根本就沒有人特意為他們?nèi)iT寫一本書,所以尚翩然才挑中了這本-----也是夠慘的,到了如今這個年代,只有宿敵記載中只言片語間還能尋覓到他們的身影。
距今差不多五六百年前,俄刻族的祖先沿著滄江從中亞那邊一路流浪來到了如今雀城所在的地方,他們看上了雀城那片土地肥沃的平原,想要定居下來,但是那里已經(jīng)被同樣喜歡沿著河流遷徙的媯溪人給占據(jù)了,于是他們和媯溪人大打了一架。
俄刻族后來者居上,可把媯溪人打慘了,不僅把媯溪人打的卷鋪蓋一路落荒而逃到鵝城,連帶著祖墳都給人刨了出來。
我在書本中的彩頁中看到了不少俄刻人從媯溪人那里搶奪來的戰(zhàn)利品文物的照片,有掛毯,有寶石,有一些青銅制品,還有幾具華麗的棺木。
我一邊看圖片下的文字介紹,一邊感嘆媯溪人的習俗果然變態(tài),棺材里裝的尸體據(jù)說全是媯溪人自己人,還是地位較高的貴族,無一不被砍斷了雙手雙腳削成了人棍,都是和俄刻族人戰(zhàn)事不利時他們獻祭給老天的祭品。
這些棺材的外層還有彩繪,從其中保存的比較完好的那些上可以看出,畫的是一個肉球上長著一個黑發(fā)黑眼的神仙飛升的場景。
…奇不奇怪?我頓時就想起了我夢里的那頭怪物,只不過那頭怪物頭上沒有幾根毛,眼睛還是灰藍色的。
是因為褪色嗎?…我聽說墓葬在被打開后幾分鐘以后就會失去原有的色彩,所以這棺材上的畫原來是別的顏色也說不定吧。
盡管是作為配角出場,但這本書里對媯溪人的介紹還是挺詳細的,特別描述了他們獨特的風俗,說什么他們特別迷信,執(zhí)著于活人獻祭以及各種類型的血腥獵奇儀式,現(xiàn)代人想象的到的,想象不到的應有盡有之類的。
其中,媯溪人還有一種最為獨特的獻祭儀式叫做終極儀式,只有媯溪人里地位最尊貴的貴族和其血親才能作為儀式的祭品被奉獻,他們似乎認為通過承受儀式過程中超越極限的痛苦可以使人在精神上接近神明,并得到神明的力量…也是夠瘋的了…
書的最后幾章還提到了媯溪人的結(jié)局,他們在百年之前沒有在戰(zhàn)爭中被俄刻族趕盡殺絕,但是卻在近代死于了自己的風俗,在上個世紀的一場集體獻祭中把自己給玩滅族了。
關于書里提到這個結(jié)局,我上網(wǎng)上查了查,所言非虛,還真就死的這么離奇和愚蠢。
在距今快一百多年的一個早上,一個偶爾會和媯溪人做生意的小販照常來到他們的村子收欠款,卻發(fā)現(xiàn)媯溪村里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整整齊齊,無一例外地倒在了家門口,尸體都發(fā)臭了,就好像他們是列著隊伍死去的一樣。
小販被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去報了官,據(jù)說這些媯溪人的尸體上均插著一根雕著奇怪花紋的木樁,和插在吸血鬼心臟上的那種很像,一看就是某種儀式的法器…鑒于媯溪人平日里離群索居特別排外的習慣,只有這個小販兩個星期來一次,也不知道這群人距離在某個儀式里玩死自己究竟過了多久了…
真晦氣啊…我揉了揉眼睛,繼續(xù)又讀了幾本書,等到我回過悶來都已經(jīng)天黑了。
...但是我不著急,明天接著來就是了,這些書本就不是一天之內(nèi)全能看完的,我下了血本,在圖書館附近的街區(qū)租了個民宿,晚上還能在陽臺感受一下紙醉金迷的鵝城夜景放松放松。
然而事情卻遠沒有我想象的順利,第二天早上,當我再度把尚翩然的書單交給三樓圖書館的管理員后,對方卻站在柜臺后皺起了眉頭。
“有什么問題嗎?”
我問站在柜臺后面的那個戴眼鏡的小姑娘。
昨天也是她幫我找的書,動作挺利索的,今天咋這么磨嘰?
“剩下的書都被借走了。”她的鼠標咔咔點,眼神在電腦屏幕和我給她的書單上來回游移,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都被借走了?一本都沒給我留下?”
見她點頭,我不信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放在柜臺上的電腦屏幕往自己的方向一轉(zhuǎn),就看見尚翩然書單上的書名后都顯示著一個大大的叉子,出借日期均是2年以前,還是被同一個人借走的,這個人叫做孔素文,沒留下聯(lián)系方式。
“你干嘛啊!”
可能是我動電腦太大勁了,戴眼鏡的小姑娘生氣了,動作迅猛地把電腦屏幕轉(zhuǎn)了回去:“都和你說了,你要的書沒有了,你還不信啊!這上面的可是別人的隱私,不許你亂看!”
“所以這人兩年都沒把書還回來?”我心說這人的借書記錄怎么會和尚翩然要我看的書幾乎一樣,昨天的幾本書都沒出現(xiàn)這個情況…怎么今天再來借,剩下的就都被借走了?太巧了吧…
“是啊,”那小姑娘沒好氣地看著我:“畢竟有些人就是這么沒素質(zhì)…”
好吧,忽然來了這么一出,線索就這么斷了,我在網(wǎng)上查過尚翩然給我寫的這些書目,都不是啥暢銷書,早就沒賣的了,有的連電子版都沒有,也就是說我還沒法從別的地方找…擦,我怎么這么倒霉…
蒼天大地啊…我才讀了那張書單上的一小部分啊…
我在三樓休息室的沙發(fā)上頹廢了一會,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這個時候久違地收到了曉莉姐打來的電話---我就知道那個醫(yī)生早晚會出賣我,這不就來了嗎,她說她很想念我,周敦也很關心我,聽說我出院了,希望我能在明天之前回到樂園,早點和他們報個平安。
呵,想念我?關心我?我聽了真想笑,我打破那么多規(guī)則,周敦的前列腺怕不是都被我氣鈣化了吧,還想念我?
我嘴上答應了曉莉姐今明兩天會盡快回到樂園,身體卻絲毫沒有行動的意思,在沙發(fā)上又癱了一會,決定死馬當活馬醫(yī),想著來都來了,不如到圖書館的舊書區(qū)碰碰運氣,說不定哪本講鵝城歷史的書里還會提到媯溪人的事情,說句實話,我到現(xiàn)在都對這村人和游樂園之間的關系一頭霧水…
據(jù)我所知,這樂園也沒建在他們村子上的舊址上,天宇游樂園那片地方在鵝城游樂園建成之前一直都是片鳥不拉屎的荒地。
…
“這本里面沒有...”
“這本也是…”
“啊….這本也一樣啊…”
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圖書館的高聳且積滿灰塵架子間亂竄,效率非常之低,很快就厭倦了…就算真的有我要的書,我這么找也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唉…努力一番后,我不得不沮喪地認命,看來繼續(xù)留在圖書館沒什么意義了,反正周敦他們也知道我好的差不多了,不如今晚就回游樂園…還能省一晚住宿費…
我唉聲嘆氣,把手里一本快要散架的書塞回了書架,拔腿往外走,才剛走出一步,就聽見后面的書架傳來啪嗒一聲。
嗯?
我記得我確實是把書好好塞進去了啊?我扭頭看著地上那攤幾乎散架的書,嘆了口氣,又掉頭把書放了回去。
然而,我這回剛一回頭,邁出步子的腳還沒挨到地面呢,就聽見身后又傳來啪踏一聲,得,肯定是那本書又掉在地上了。
真是喝涼水也塞牙,我無奈地搖搖頭,心說我要是不給他放回去豈不是真沒素質(zhì)了?我只好倒回書架前,拾起那本書,撣了撣,吹了兩口書皮又給放回去了,這回我使勁往里懟了好幾下。
這下總算不會掉了吧?我在書架前滿意地點點頭,結(jié)果走出去了三步,書又掉下來了。
啊…不是吧…有沒有搞錯啊…我撓了撓腦殼,感到了些許煩躁,大步踏了回去,這回把書塞回去的同時在書脊上大力敲了幾下,我就不信了,這回你還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