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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把拖下來的衣服整齊地疊好，放在一邊的臺子上。然后仰望著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個頭的浴桶邊緣，轉頭看著師傅。

“師傅，我上不去?！?

“說什么呢，你一個練氣五層的修士，連兩米的高度都跳不上去？你自己就沒有試過修為提升后檢驗一下身上的變化嗎？”

“沒有呀。”

蘇文光溜溜地站在程善若面前，各種意義上都很坦誠地說道。程善若扶額一嘆，不生氣不生氣，誰讓自己兩個月沒有管徒弟呢，自己的鍋，得背。不過蘇文還有個好奇的地方——“米”不是這里的單位，師傅怎么知道的呢？

“師傅，你也會用‘米’了嗎？”

“你大師叔說的，跟我說用這個你會比較熟悉?！?

“那……”

“等會再說，趕緊進去泡著?！?

“哦?！?

蘇文奮力一躍，成功地攀住了浴桶邊緣，撅著小屁股撲通一聲落到似藍似綠的熱水里。

嗯，一朵小雛菊。程善若的腦海里浮現出獨自在山谷里半開的迷人花朵……

混合著藥液的水波清澈透亮，迷人的幽香仿佛帶著橘子花的氣息，讓蘇文心神放松。溫暖的靈力持久而綿長，不斷融入蘇文的經脈和血肉，在特殊調制過的藥力下改善著蘇文的資質，并鞏固其根基。酥酥麻麻的感覺十分銷魂。

“唔……師傅這是什么水啊？”

“藥浴，里面稀釋了藥液?！?

“哦。”

但是蘇文只能說出“舒服”二字，想來還是讀書少了。

唯一的缺陷是水太深，對于他的身高來說，因此蘇文不得不扒著浴桶邊緣，半邊肩膀露在外面，涼颼颼的。而如果說水深只是一個缺陷，那么還有一個問題是蘇文更加重視的致命弱點——怎么只有自己一個人泡呢？

“師傅你不泡澡嗎？”

“為師早已用不上這種藥浴。”

“但是很舒服誒?！?

“靜心，努力吸收藥力?！?

程善若密切觀察著藥浴發揮的效果，結果雖好但并不算完美。她看著蘇文浮在水面上的雙肩，輕輕蹙眉。

“肩膀也泡進水里，手收回去。”

“？”

“師傅，我會被淹死的……”

蘇文覺得師傅想要光明正大地謀殺自己，但是他沒有證據。

程善若想用靈力固定住蘇文，但那樣就會妨礙藥浴發揮效果。在蘇文黑亮亮的眼眸前，在那雙滴溜溜睜圓的眼睛注視下，程善若移到浴桶旁邊的置衣臺邊上，一身衣裙輕巧地滑落，帶著些許誘人的溫度散亂地落在了蘇文的衣服上。

嘩啦啦的水聲。

響起、響起、響起……

蘇文的心里也有水滴落下的聲音在響，那聲音是如此的動人悅耳。一雙藕臂從背后攬住蘇文，讓蘇文感受到了一個柔軟的靠墊。這個靠墊一定是蒼天精心設計過的，弧度非常完美。藥浴中天堂般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滴水是滑的，一桶水是滑滑的……

水逐漸沒過蘇文的下巴，他順勢抬頭仰望，看見一張倒過來的絕美容顏。

“好了，泡著吧?！?

天籟般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有些清冷，但蘇文如此近距離下聽著師傅說話，怎么就感覺臉上熱熱的呢。這藥浴溫度可能有一點點高，蘇文心想。浴桶中其實有一個水下的座位，但是以蘇文的身高在水里踩著的話總是很虛浮，特別容易打滑。此時程善若就坐在座位上，背靠著高高的木桶。

還想聽師傅在耳旁說話，于是蘇文先開了話頭。

“師父，大師叔是大長老嗎？”

“是啊，怎么了？”

“大長老說他今年七百零六歲了，師傅你是師姐，那你幾歲？”

“他騙你玩的?！?

“師傅你幾歲？”

“以凡人標準來看的話，二十歲?！?

“師傅你到底幾歲？”

“……為師不想說。”

“哦。那大師叔為什么騙我？”

“逗你玩唄?！?

“可是霞姐姐也沒有提醒我啊？”

“她哪會當面在你眼前拆你大師叔的臺？你大師叔不要面子的嗎？”

“哦，但是大師叔騙小孩子，真不要臉。”

蘇文哼哼唧唧的，虧他還把大師叔當成位高權重的蓋世高人呢。話頭一轉：

“師傅，今天大師叔跟我說我要什么他就給什么。我說師傅要什么就給什么?！?

“嗯，今天他來找過我了，給了很多東西?！?

“有什么呀？”

“你不懂。”

蘇文當然不懂，他只是想讓師傅多說點話罷了。小腦瓜一轉，像倒豆子一樣開始事無巨細地講述起自己今天干了什么。

“師傅，你要吃靈果嗎？大師叔給了好多?！?

“泡藥浴的時候不要吃東西，吃進水就不好了。”

“是嗎？藥浴聞起來有點甜……”

蘇文低頭，悄悄嘗了一口，沒味道，光是有香氣。再嘬一口，舔舔舌頭，還是沒味道看來是真的沒味道了。

然后就被程善若“咚”地一聲敲了個板栗。蘇文捂著小腦袋，抬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師傅。

“跟你講了不能喝，明知故犯是吧？”

“師傅我錯了，對不起?！?

“嗯?！?

“師傅我跟你說，霞姐姐給了我好多丹藥，我現在可有錢了?！?

遇事不妙，岔開話題。

“嗯，等會拿給我保管，放你的小乾坤袋那兒不保險。”

“啊——？”

“嗯？”

“哦、哦。那宿雨師姐給我的踏風靴呢？”

“自己留著穿吧?！?

“嗯——師傅你知道什么叫度蜜月嗎？”

“你的話題跳的真快啊?！?

“師傅你就說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我知道，度蜜月就是兩個人一起旅游。”

“嗯，問這個干什么？”

“聽說五長老師叔和六長老師叔一起去度蜜月了，所以我沒有見到。師傅你說我們會不會在路上碰到他們呀？”

“可能吧?！?

“師傅，我給你帶了靈植盆栽當禮物，你喜不喜歡？”

“你都沒拿出來，還問我喜不喜歡？”

“呃，那我等會拿出來。”

……

程善若有一點累，抱著懷里的呼呼大睡的蘇文，任由他依靠著自己的肩膀。以前都不知道這還是個小話癆，不過也有可能是一直一個人呆著給憋壞了。魚不算數的，最多算個一起搓泥巴球的小玩伴。

這心里的歉疚，想必直到陪著徒弟走完這一趟游歷才能消散。

藥浴里還殘留著最后一絲藥力，程善若安靜地等待著蘇文吸收完那點精華，順便探查起蘇文身體內部的情況。

第一次藥浴的效果如何呢……

程善若靈念一寸一縷地檢查著，突然感覺到蘇文的丹田內有點不對勁。她布置的封印此時搖搖欲墜，就差一絲絲的靈氣就能突破。根基——沒有不穩，這速度有點快了，就算有了藥浴的幫助也不至于此才對。程善若更加仔細地順著經脈的路線探查起來，小半刻才發現蘇文的靈根上附著了一絲絲的白色紋路。

靈根是虛無縹緲的、可以存在于身體任何一處的特殊造物。偶爾吸收靈氣時，靈根會主動顯現，才能給程善若探查的機會。程善若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是靈根上的問題，這可是修士修煉的根本，哪怕一根頭發絲的問題都不能輕視。

程善若研究了半天都沒有結果，只知道是好事，但是心中隱隱有了點猜測。

蘇文接觸過的修士不多，能在靈根施展手腳的能人異士更是屈指可數。

而愿意花費時間和天材地寶幫助蘇文改善靈根的……

抱著蘇文從浴桶里出來，烘干水漬，換上衣服，蓋好被子。

程善若彈了一下蘇文的腦袋，看著他在床上皺眉嘟囔，不知是愁是喜地嘆了口氣。

“真會給我欠人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