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歸意，是說不出的道理。】

程善若閉關第一天，蘇文跟清水把小鐘山幾個峰頭都轉了一遍，數清楚小鐘山總共有五個峰。

以竹林那兒為中心，被其余三個峰眾星拱月般簇擁著，有一個小的暫且不談。前后左右雖然不大規整，但也是山水逢迎、郁郁蔥蔥，頗有和諧自然之感。

竹林所在的峰頭就叫做小鐘峰好了，其余的蘇文也不知道名字，興許是他沒有好好聽忘了。

小鐘峰隔壁，蘇文上茅房的那個峰頭，蘇文命名為茅峰，少說了一個字，方便的，挺方便的。

茅峰北邊有個伴生的小峰，只有茅峰一半高，清水搶先命名為“清水峰”。

蘇文趁機指了指高度僅次于小鐘峰的，急忙道：“那一座叫文峰！”

清水比較一下兩座山峰的大小，自覺吃虧，于是改口道：“最后一座叫清峰，這個小峰改叫水峰！”

蘇文數了數，自己命名了兩座，清水命名了兩座，小鐘峰算是師傅命名的，還算公正。

“好吧。”

蘇文讓清水小魚載著自己從焦黑的小鐘峰頂上下去，算是結束了一天的游玩。

謹遵師命，下午要好好修煉。

沒有再讓清水幫自己灌輸靈氣，只是讓她在自己周圍反哺靈氣，房間里頓時變得極為適合修煉。

盡管慢了點，但自己臉上的紅印還在呢！

想到巴掌印，就想到師傅的手手；想到師傅的手手，就想到師傅的親親……

修煉修煉！

……

練氣六層就可以和師傅洗澡，說不定師傅還會親親摸摸摟摟抱抱夸夸……

咦，說起來還沒有和師傅一起睡過呢……

可是師傅都閉關了。

……

在一陣心不在焉的修煉之后，蘇文困了許多。對于玩了一上午的小孩來說，修煉真是又枯燥又適合睡覺。

一覺睡到天黑。

醒來時蘇文特別想上茅房，外面卻黑漆漆的。于是他喊了清水一聲，道：“我想上茅房，你陪我上茅房吧！”

清水是不睡覺的，此時正在翻看著蘇文的書，這讓懶惰的小蘇文感覺怪怪的。

你是一條魚誒！

不過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己的下面情況危急，外面又沒有點燈，黑漆漆的。

清水聽到“茅房”二字就一陣惡寒，靈力翻了一頁書，傳念道：“不去！”

“為什么？我怕黑，快要尿褲子了，你得幫幫我，快點……”

“你平時怎么去的？”

蘇文有點憋不住了，越是想著不行，下面就越是急。

“平時睡前會去茅房的，求你了！是解小手……”

清水也不想蘇文在房間里尿褲子，她在這里看書呢。

“行吧，快走。”

蘇文如蒙大赦，翻下床找出鞋子，略微弓著腰，走到書桌邊打開一副畫卷。

上面簡單畫了一座小茅草屋和面前的小徑。

清水無語道：

“你們居然用空間畫卷當茅房的門……”

蘇文快速解釋了一句：“師傅喜歡。”

又：“快走吧，我憋不住了。”

畫卷靜靜懸浮在空中，一直垂到腳底。蘇文小腳邁出，身影出現在茅峰的小徑上，眼前就是當茅房的小茅草屋。

嘩嘩的水聲逐漸減弱，蘇文長吁一口氣。

撿起地上放著的瑩明石，他又有一點便意。

“清水！”

“在呢在呢。”

清水在茅房外保持著一定距離，回應蘇文道。

“我想來大的了。”

“什么？”

清水煩躁地打著尾巴，有點忍無可忍。

“就是——就是，那個，”

蘇文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朝外面大喊：

“我想拉——出恭！……出恭……恭……”

蘇文及時剎車、改口，怕清水小魚覺得不舒服，那就沒有人陪他上茅房了。

寂靜的山間，回音在群山來回飄蕩，又逐漸消散在寂靜里。

清水的心理陰影再次浮現心頭，只一聲：

“滾！”

隨后就游進畫卷里回了蘇文房間，空留蘇文一人在茅房里發呆。

好吧，還是失敗了。某個部位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告知蘇文：

急。

急。

急。

蘇文咬牙回去脫了褲子，手里高舉瑩明石，反而加劇了黑暗里的孤寂感。

匆忙地用了清潔術之后，蘇文提起褲子就跑向畫卷。

他是跳進去的。

到了房間，蘇文花了好大的功夫要抓清水，可惜實力太弱，根本就碰不到清水的一片魚鱗。

心想明天要好好修煉的蘇文，蒙被子賭氣似的睡覺了，不想理睬清水小魚。

清水在仙府里都閑出毛病了，一樂，看書嘍！

……

小鐘山上第六七八九十天，蘇文斷斷續續地修煉，倒是和清水把小鐘山眾峰玩了個遍。

爬樹、掏鳥窩、捉小鳥、釣魚、登高、摘果子……

這些都沒有蘇文想象中的有趣。

清水可以載著他飛得比山頂還高，比大鳥還快；釣魚被清水禁止了，說是看著不舒服；野生的果子還沒有成熟，吃著苦苦的，估計也不是常見的果樹；偶爾有成熟的好果子，卻發現有蟲子在里面鉆來鉆去……

玩也玩膩了，修煉也修煉不動了，一直到第十天，蘇文也沒有突破師傅的封印，實在是挫敗信心。

他在清水的幫助下一直到第二十天，才堪堪突破練氣四層。這時候，蘇文身上的辟谷丹只剩下四顆了。

糧食告急！

蘇文也吃膩辟谷丹了。入山時正是九月夏末，此時已是十月中下旬的初秋，也是崇青鎮的孩子們最饞嘴的時候。想想柿子、新麥面、糖葫蘆、麥芽糖……

然，秋短冬長，不過冬日里的臘肉和年豬也誘人得很……

蘇文小小的腦袋已經開始為生計發愁了。

不光是蘇文，程善若也以為自己閉關療傷花不了多久。但卻偶遇一朝頓悟，不知何時結束。

所以原本只用一月的療傷計劃瞬間被打亂，導致小徒弟出現了生存危機。

竹樓外。

“清水，你有吃的沒有？”

“我們吃的是地脈濁氣，不吃別的。你也吃不了。”

“那你之前還跟我要辟谷丹吃！”

“好奇嘛，對不起……”

蘇文垂頭喪氣地坐在院落里的草地上，盤腿扒著草根。

師傅還不出關嗎？

清水用尾巴拍拍蘇文的頭，游到他面前，安慰道：

“也許你師父明天就出關了呢？”

“嗯。那這幾天我還是好好修煉吧，不然師傅要罵的。”

“行，那我看書去了。”

清水擺尾去往樓上，蘇文的那些書好厚呢，特別耐讀。

蘇文發了一會呆，哀嘆一口氣，隨后跟著上了樓，開始修煉起來。

明日復明日，四天時間一晃而過。

蘇文的辟谷丹正式消耗殆盡。

“程善若收徒第二十五天，徒弟即將餓死。”

——某徒弟留。

“你師父真的沒有出關誒，是不是把你忘了？”

清水半開玩笑地對蘇文說，試圖讓蘇文打起精神。

就是這話實在是一針見血。

蘇文的小肚子應景地“咕咕”響了一聲。

蘇文很想去找師傅，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師傅在哪里閉關。

他睡在枕頭上，這是節能模式。轉頭向小魚招了招手：

“清水！”

“怎么了？辟谷丹我可吐不出來，最多給你點靈氣。”

“餓啊——你好不好吃？你是魚誒，烤魚很香的，崇青鎮上還有買烤魚的店家呢——”

“你打得過我嗎？抓得住我嗎？”

清水小魚游動兩下，離蘇文遠一點，反問道。

“……”

蘇文伸出的小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師傅你上哪里去了啊——”

趴在床上，蘇文這般哀嘆。

不行，不能這樣餓死在床上。

蘇文仰腳、下踢，順勢坐起身來對清水小魚說：

“我得去找師傅才行。”

快速地穿上鞋，坐在床沿，蘇文仔細思考，想到清水帶著自己在整座小鐘山都玩過一遍了，也沒師傅的身影。

清水問：“上哪兒找？”

可謂是道出了蘇文的心聲。

她打著擺，四處游動著，也幫著蘇文回憶著可能的地方。可能之處還沒想出來，程善若的一個小習慣冒了出來。

“你之前不是說你師父喜歡變成米粒大嗎？會不會是那樣……”

蘇文人小鬼大地一拍腦袋，苦著臉說：“對。”

和清水大眼瞪小眼，一人一魚陷入了沉默。

在偌大的山里尋找米粒大的人兒，無異于海底撈針，尤其是對兩個小孩子來說。

竹樓房間里纖塵不染，十分安靜。

就如同蘇文幼小的肚皮，空空蕩蕩。

蘇文先開了口：

“總得找一找吧……你不是有長輩在師傅那里嗎？你問問。”

“我早就感應不到他們了。”

清水不管什么時侯，都很配合地打碎了蘇文的期望。

“那我們先從師傅的房間開始找吧。”

蘇文好一陣失望，隨口說道。

“我不去。”

清水小魚盡量的不要觸那位的霉頭，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也不行。

她可不像某傻徒弟，被拿捏得死死的。

之前蘇文的臉腫了三四天才消下去。

蘇文想想也是，這可是師傅的閨房，哪能讓突然冒出來的小家伙鉆了那種地方，不妥，太不妥了。

還是自己去好。

蘇文當即對清水說：

“那你去外面找，我在竹樓這邊找。”

“好吧。”

清水沒有多想，畢竟自己的確比蘇文跑得快，應該的。

待清水游走后，蘇文轉身去師傅的房間。

師傅的房間在蘇文的對面，推開門，簡簡單單，和蘇文的房間是一個樣式。只是床換成了一個稍大的蒲團，四周空曠，沒有書桌，也沒有幾案。

倒是墻上掛了幾幅山水畫，一幅是行人翠微圖，一幅是閑云野鶴圖，一幅是青山傍水圖，都正對著蒲團懸掛著。

此外房間里唯一的家具就是花架。兩個木架子分別靠著南北兩面窗戶而立，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像一個鏤空的垂直樓梯一樣，擺放著不同的花花草草，有的大格子里放有一些古樹盆栽。

蘇文看到了有點熟悉的蘭草，垂著一串像風鈴一樣的白花，是自己剛成為師傅的徒弟時師傅拿出來的。

還看到了師傅的黑框眼鏡，被放在花架上。

師傅可能把這個花架當成置物架了吧……

環顧一周，師傅的房間基本上一目了然，哪有師傅閉關的蹤跡。

蘇文走到花架邊上，期待著師傅變小了藏在盆栽里。

“師傅？”

“……”

“師傅——！”

“……”

如此大聲，蘇文覺得要是師傅在的話一定聽到了，那么師傅應該不在房間里閉關。

唉，更餓了。

拿起黑框眼鏡，蘇文想著師傅為什么不戴了，閉關不可以戴眼鏡嗎？

說不定這也是靈器呢？

這么想著，蘇文戴上黑框眼鏡，靈臺頓時一清，驚叫一聲：

“啊！這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