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川離開督察局，確認無人跟蹤，松了口氣。

他低頭，左手不斷握拳，放開，握拳，放開……

足足連續十多次后，低頭看著瑩白富有光澤的左手，尤其是小指，彈性富有活力。

左手手腕上還帶著白黎交給自己的紅繩。

在學校時，那根蒼老皺褶如老人的尾指如做夢一般，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川不解，

目光看向右手，手掌經過消毒處理后，被紗布包裹，隱隱的刺痛時刻警告著他，經歷的一切不是夢。

“算了，不管了，先回家，學校發生這么大的事，老爸肯定擔心壞了。”

他下意識的摸向口袋，

突現想起自己手機還丟在學校，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來回把口袋翻了遍，湊出了兩元硬幣。

唔——可以坐公交！

這里是繁華的街區，靠近市中心。

夜幕降臨，各色霓虹燈亮起，受苦一天的社畜們衣著革履，帶著沉重的疲色下班，路邊小販推著簡陋或精致的餐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股子繁華迎面撲來，

難以想象這熱鬧的都市下，藏著隨時爆發的詭異與恐怖。

席川深吸了一口香噴噴的餐食，奇怪的摸了摸干癟的肚子，

“按道理我昏迷一天一夜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怎么一點都不餓？”

壓抑下心中的好奇，十四路公交車來了。

在人滿為患的公交車，嗡嗡作響的空調都無法緩解其中悶熱和躁動。

紅男綠女們紛紛低頭看手機，短視頻等快餐文化將社畜們的碎片時間占的死死的，沒有手機的席川，倒顯得另類。

“下面播報青城市晚間新聞，大家好，我是……！”

公交車內懸掛的電視響起，

“青城一中大型化學藥品泄漏事故，我們很遺憾，青城市各方都感到沉重哀悼……”

主持人的聲音響起，車內不少人都抬起頭，看向電視。

這件事影響很大，青城一中是青城市最好的高中之一，數千人的生命說沒就沒，普通人除了感到心驚肉跳之余，更是惋惜異常。

席川平靜的看著新聞，眼底如一譚死水。

他右手纏著紗布，修長精致的左手拉著吊環，總有人無意間瞟過后被它吸引。

“我大舅說，青城一中發生的事壓根不是化學品泄漏……”

身側，一對情侶悄聲道。

“是什么？”女子好奇。

男子警惕的打量四周，壓低聲音，“是鬧鬼！”

“你們想想，一次化學泄漏事件而已，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幸存者和死亡人數媒體都沒有披露，就連具體細節也沒有，你們不覺得詭異嗎？”

男子有理有據分析著，神情篤定。

“我大舅的鄰居，他家兒子在青城一中讀書，事故發生的時候給家里打了求救電話。”

“說學校鬧鬼，同學都死光了！”男子神秘兮兮道。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還有什么？”女子明顯害怕，縮入男孩懷里。

“那孩子給家里打電話的時候，我大舅也在場，然后那一家人，在我大舅的注視下，同時暴斃！七竅流血而死，死得老吱兒慘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有些滲人，幾乎把女朋友嚇哭了。

一旁有人不樂意，

“哎~兄弟，編故事編過了吧，這也太扯了！”

“對對，編瞎話不打草稿！你這鬧鬼也太離譜了，哪有順著電話線殺人的？擱這鬼來電呢？！”另一個支起耳朵偷聽的附和道，

“就是就是！照你這么說，等會鬧個鬼，所有人不得死光？”

“世界上壓根不存在鬼好吧，有的話我當初從這里跳下去！”

周圍人七嘴八舌道，

男子面紅耳赤，抱著女朋友爭辯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大舅現在還在精神康復中心躺著呢，他親口告訴我的！”

“他還是說，有個恐怖論壇，上面有照片。”

……

車上數人爭論著。

公交車無聲的駛出市區，周圍燈光漸暗，如舞臺落幕，

車內的人流漸漸少了。

席川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做了下去，

盛夏的傍晚還是很燥熱的，坐著都能出了一身粘不拉幾的汗，過往行人恨不得把自身皮撕下來唰唰。

悶熱的公交車內更是重災區，空調不要命的嗡嗡作響，無法消去半點潮熱。

可席川卻沒有受半點影響，

相反，他總覺得涼颼颼的，像是有人在給他吹耳邊風。

講故事的情侶并沒有下車，反而越說越起勁。

作為青城一中的親歷者，他可沒心思給人講故事，現在還心亂如麻。

席川住的地方還很遠，位于十四路公交車的終點站附近。

正當席川想事情正深入時，鼻尖突然嗅入淡淡的香水味，清冽不膩，如八月的清泉。

睜眼，潔白的皓腕，上環掛著精致小巧的墜飾，借著路邊燈光有些晃眼。

扭頭，發現一個漂亮的短發女孩坐在他身旁，淺笑盈盈，歪著腦袋，好奇的打量著他。

“你好？有什么事嗎？”

女孩眼睛亮了，笑嘻嘻的開口，“內個……小哥哥，我叫林瑾，你的左手真好看，能和你認識一下嗎？”

說著，大方的拿出手機，想要主動添加席川的聯系方式。

一旁與情侶爭辯的人中，穿著白色T桖的年輕男子嫉妒瞪著席川，輕啐了一口，“不就長得帥點，小白臉有什么好的！”

席川無奈搖頭，“叫我席川就好，抱歉哈，手機不在身邊。”

“那好吧，”

林瑾收起手機，只覺得小臉有些燥熱。

“小姐姐，我帶了手機，加我吧，加我吧！”白色T桖男孩名叫王飛飛，他手中拿著最新款的愛瘋晃著，叫上踏著嶄新的彎鉤鞋，臉上的帶著炫耀自得之色。

“不了，我手機也沒多少電了。”

林瑾拱了拱可愛的鼻子，帶著禮貌的微笑，婉拒開口。

“那好吧，小姐姐有電了記得加我哦。”

王飛飛露出之人陽光的笑，甩了甩頭發，胸前掛著一根閃著金屬光澤的電子煙。

林瑾略顯尷尬的點點頭，默不作聲的朝席川的方向退了點。

有些幽怨的瞪了一眼雙眼飄浮，狀態游離的席川。

哼，臭男人！

本小姐第一次主動搭訕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拒絕，可——他真的看上去好有氣質唉！

歷經一次生死絕境，席川較之前沉默了很多，謹慎多疑、謀定后動成了他的主色調。

女孩雙眼轉動，柔柔問道：“那席川小哥哥，能不能問你個事？”

“說！”席川干練道。

林瑾仰起頭，臉上露出狡黠之色。

“你說世界上——有沒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