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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草原

陳允琳的實習通知是一通來自楊佩玲的電話,電話中楊教授道盡了惋惜后給了她實習單位的地址。按照楊佩玲的地址,陳允琳此刻正站在C廣場最醒目的大廈跟前,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是西裝筆挺就是套裝嫵媚,這些人乍一看一點也不像公司的白領,倒像是動作大片里間諜出身喬裝打扮后的男女主角。

再看看她自己,雖然也穿上了素日里不怎么穿的高跟鞋,配上了父親下重金花血本剛給她買的羊絨大衣,但是站在這些人面前她仍然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最關鍵的其實并不是這點,讓陳允琳感到詫異的她一直崇拜的研究所,既不在學院路,也不在高校區,更不在大學城,而竟是在這高樓林立的樓宇間,在這人聲鼎沸的廣場旁,在這城市中最繁華的地方!?

這是誰選的地方?她忍不住覺得研究心理學的也許都是瘋子,不然怎么會選這么個地方開工。接著她開始后悔為什么當初沒跟楊佩玲說自己真正喜歡的是文學!

跨進大廈,一股暖風迎面而來,夾雜著一陣濃郁的香氣。陳允琳聞到這混合香水的味道就渾身不舒服,她不喜歡這種做作又矯情的味道,于是轉身又走了出去。出門時正好撞在一個老頭的身上。

“姑娘,看路啊!”老人叮囑道。

“哦。對不起。”陳允琳垂著臉又一次鉆進寒風里。她環視四周,向地下停車場走去。比起那股香味,她寧愿去聞汽油或者塵土的味道。

地下停車場里有三處電梯,最里面的是保潔人員專用,這是陳允琳利用美色從停車場門口的警衛處套出的答案。她直奔那部電梯,令人意外的,這部電梯干凈得一塵不染,比起小姨家豪宅的電梯也不遜。

電梯停在第十五層,一路暢通且無人打擾。走出電梯時她又遇到了剛才在門口的那位老人,他驚訝地看著陳允琳:“你怎么從這兒來?”

陳允琳干眨了眨眼:“是啊。這兒清凈。”說完她尷尬地綻開微笑,“早。”

“陳允琳?”老人問。

陳允琳呆住,猛點頭:“是我。您是……”

“我是你師父。”老人臉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微笑,轉身向走廊深處走去,邊走邊道,“銘宇啊!陳允琳是從G座電梯上來的。”

陳允琳一頭霧水,這兒的人還真奇怪,一下就能猜出她是誰,還跑到電梯口接她?

在師父的帶領下陳允琳走進了一間會議室,會議室里坐了大概十幾個人,坐在正位上的是個中年男子,此刻正用標準西方古堡伯爵才有的動作和微笑對著她。不知怎的,這位伯爵先生看上去有些面熟,是菜市場臉嗎?

陳允琳邊思考著邊向眾人行禮:“老師們好!”

“是這樣。林老師剛才一上來就告訴我們說你來了,又走了。我們就猜你去干什么了。林老師說你是皺著眉頭掩著鼻子出的門,說話的時候還憋著氣,估計是讓樓下的香水給嗆著了。我們就猜你一會兒怎么上來。你師哥說你肯定像他當年那樣爬樓梯,就在樓梯口等你。林老師就說你看著比你師哥當年機靈多了,然后就到保潔專用電梯等你了。”中年男子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就像一潭平靜的湖水,沒有漣漪卻深入人心。

陳允琳被這解釋震懾了,她原以為心理學就是心理學,無非是幫助心理有問題的人解決問題,預防心理有問題的人出現問題。沒想到心理學還能和推理學掛上鉤,她沉思了一會兒,仿佛看到了自己手拿沙漠之鷹狙擊國際特務的畫面。

“師父!”一個聲音打破了她的幻想,回頭之際身邊已經站了一個清秀白凈的男孩。

此時此刻陳允琳心里厭煩透了,他最討厭帥哥最討厭帥哥!有帥哥的地方到處都是是非,有帥哥的地方的女人都是搬弄是非胡亂猜測的高手,一個個都比正宮娘娘還會說三道四。

“快進來坐吧。”中年男子臉上帶著陳允琳讀不懂的笑容。

“別猜了,我笑是覺得你太敏感了。剛才不知道為什么就在那兒想入非非,見了師哥又露出這種表情,看來學校里的事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才讓你有如此嚴重的心理陰影。”

陳允琳已經徹底敗給眼前這個古堡伯爵了:“博士早。”

“這就斷言我是博士了!你怎么知道的?”古堡伯爵靠向椅背重新打量這個剛坐下的女孩。

陳允琳勉強笑了笑:“猜的。”她其實真的是猜的,既然從表情就能判斷出自己在想些什么,這樣的人不是博士也得是教授級別的,既然能被稱為教授,那肯定也已經是博士學位了。

在一片眾人的奉承聲中,陳允琳體會了這里特有的會議氛圍。和以往她想象的任何一家大公司的會議都不同——沒有先進的同步電視視頻,沒有嚴肅緊張的沉重氣氛。不到二十個人坐在一張U型會議桌上,像話家常一樣地討論著今早的天氣,昨晚的新聞,和新來的小姑娘。

“我來做一下介紹。”中年男子始終保持著紳士的笑容,“我們當中最德高望重的是林教授,也就是你的實習導師,未來也可能是你的研究生導師,這位年輕帥氣的精英來自美國斯坦福學院心理學研究所,是你的美籍華裔師兄程禹柯。我身邊的這位是專業檔案編審員蔚藍,在這里也負責檔案提取工作。穿紅裙子的是圖書館長孫藝心老師……”古堡伯爵向陳允琳一一介紹著這些人,“他們都是國內各領域相對較知名的權威人士,在這里學習,相信你會很快找到屬于自己草原。”最后的這一句比喻陳允琳覺得十分奇妙,他竟然把工作比作草原!在這之前她一直認為,吳青峰在寫《無與倫比的美麗》時,把朋友間的心有靈犀以及友情中不可言喻的境界比作草原,已經是“草原”這個詞能承受的最大的內涵了,現在眼前這個伯爵竟然把工作也比作草原,那是不是意味著陳允琳今后的工作態度要向草原上馳騁的駿馬看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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