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巍大受打擊。

即便只是個猜測，他也無法接受這個駭人的猜測。

他希望這個猜測是完全錯誤的，可他旋即又想到童欣以前看小說都是看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的，但是最近，他發現她看的都是刑偵小說，很難說，這些刑偵小說里，有沒有妻子把老公殺了的。

越往深處想，杜巍就發現，他的猜測極有可能是真的。

“杜總，你還在嗎？還是說你想到什么了？”賀喻州的聲音傳來，很尋常的語氣，卻讓杜巍覺得他是在嘲諷。

杜巍很生氣，但理智告訴他不能生氣，電話那一頭的人，是警察。他和童欣之間的問題，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問題，是家事，不需要警察插手管。

杜巍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淡淡地回答道：“我剛才仔細想了，沒有。”

“沒有”兩個字，讓安雅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替童欣慶幸不已。

“沒有就算了，我就是了解一下。”賀喻州掛斷了電話。

車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這種窒息，只是安雅單方面的感受。安雅覺得自己不能沒點兒反應，絞盡腦汁措了會兒辭，干巴巴地笑了兩聲，“看來賀警官你還在懷疑我們，你這樣真的會影響你找真正的兇手的。”

“怎么會呢？”賀喻州笑了笑，“我們現在不是有目擊證人了么？說不定，這個案子很快就能突破了。”

“我也希望你們早點兒找到兇手，那樣的話，你們就不會懷疑我們，也不會懷疑我干爹了。”安雅順著他的話說道。

賀喻州反問：“那你怎么不早點兒告訴我們，童欣是目擊者呢？”

安雅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勉強找到個借口，“我擔心要是說出來，對她不好。我之前也不知道你們居然懷疑到我干爹身上去了。反正你們警察本事大，就算童欣不提供信息，我相信你們也能找到兇手的。”

賀喻州嗤笑了一聲，“我該感謝你的信任嗎？”

安雅道：“不客氣。”

賀喻州好笑地搖了搖頭。

其實，即便確認了安雅和童欣曾經合謀過，他也不會把她們怎樣，一則，齊文旭不是她們殺的；二則，既然童欣設局拿證據提離婚，想必，已經主動放棄了殺杜巍的計劃。

到了公寓酒店，安雅想要跟童欣說賀喻州居然猜到她們一開始的計劃了，可礙著賀喻州一直在，她沒敢說，甚至連開玩笑地把這件事說出來都不敢，怕此地無銀三百兩。

童欣大致收拾了一下，就把孩子們托付給安雅照顧，主動走到賀喻州面前，說道：“賀警官，你要帶我去喻江分局做筆錄，是吧？”

“對。”

“到飯點兒了，你幫了我的忙，我本來該請你吃頓飯，但是我估計你不會同意。我點了肯德基外賣，吃個漢堡再走吧。”

“行。”賀喻州沒有推辭。

孩子們覺得奇怪，“叔叔，你不是說不會把媽媽帶走嗎？”

賀喻州覺得他們可憐，蹲下來，很有耐心地跟他們解釋：“我只是把你們的媽媽借走一會兒，讓她給我們提供一些線索，協助我們的工作，不是把她帶走。她一會兒就回來了。”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們？”杜淼淼反復確認。

“警察叔叔是不會騙人的。”賀喻州道：“你們會打電話嗎？”

杜淼淼搖頭，杜宇曦點頭。

賀喻州便對杜宇曦說道：“要是以后你們看見爸爸打媽媽，就打110，警察叔叔和阿姨會來保護你們的。”

“你們會把爸爸抓走嗎？”杜宇曦擔心地問。

“你們要跟爸爸說，要是不想被警察叔叔抓走，以后就不能打媽媽。”賀喻州說著說著，又想到了當初外甥結結巴巴向他求助的時候，他惦記著工作，以為他闖了禍怕回去挨揍，沒有耐心聽。要是他早點兒介入，悲劇說不定不會發生。看杜巍今天那模樣，童欣想離婚這事肯定不會那么順利，提前教孩子們打報警電話，萬一用得上呢？

簡單墊了肚子，安撫好孩子，童欣就準備跟賀喻州去喻江分局了。

賀喻州以為童欣要自己開車，沒曾想，童欣居然主動提出搭他的車去，回來的時候打車。

賀喻州估摸著她肯定有什么目的，果不其然，上車后，童欣就主動提及他姐姐的事來：“賀警官，我前幾月看新聞，有個女人殺了老公被判刑了，我特意查了一下，她也姓賀，她就是你姐姐么？”

“對。”

“她……她有后悔過殺她老公嗎？”

賀喻州敏銳地覺得這個問題很關鍵，童欣難不成還沒有徹底放棄殺杜巍的念頭，還在猶豫？

“她現在在坐牢，接受法律的制裁。”賀喻州斟酌地說道：“我沒問過她這個問題。不過，我外甥現在倒是挺可憐的，爸爸沒了，媽媽坐牢，因為他幫媽媽說話，爺爺奶奶把他當仇人。他下學期初三，原本成績名列前茅，就因為家里出了事，現在倒數，我給他報了補習班，讓他補課去了。”

看童欣對孩子挺好的，要離婚也要把兩個孩子都帶上，賀喻州故意說了外甥的事，希望童欣能多考慮孩子，不要做無法挽回的事。

他說完，扭頭看了童欣一眼，見她低著頭，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沉思。

他突兀地問道：“你有想過殺杜巍嗎？”

童欣猛地回神，“啊，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你有想過殺你老公嗎？”恰好紅綠燈，賀喻州不慌不忙地把車停下來，平靜地注視著童欣，像是隨口一問，而不是試探。

童欣的演技比安雅高些，她吃驚地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道：“誰都有想把配偶掐死的時候吧？但是當真下手的又有幾個？賀警官，你看我像是有那種膽量的人？”

賀喻州收回視線，“我先前也問過安雅同樣的問題，她說她連雞都不敢殺，別說殺人了。”

童欣笑道：“那是肯定的呀。”

賀喻州意有所指地說道：“不管遇到什么事，除非想吃牢飯了，否則千萬別動殺人的心思。”

“是呀。”童欣幽幽道：“我可不想坐牢。對了，賀警官，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問。”

“你怎么看待直播這個行業？杜巍說只有最下賤最沒本事的女人才會去搞直播賣弄姿色，你是不是也是這么認為的？”

賀喻州皺了下眉，“那得看是什么直播，只要是健康的合法的，我覺得就沒什么問題。在每個行業里，能做出成績的，都是有本事的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本事的人能成狀元？”

童欣笑了，“賀警官真是一個開明的人。”

到了喻江分局，刑警隊這邊沸騰了——一籌莫展之際，居然出來個目擊證人！只是這個目擊證人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