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巍今天下班得早,剛剛六點過一點點就到家了。
彼時,金色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美輪美奐。孩子們在花園里追逐嬉戲,童欣特意換了件仙氣飄飄的連衣裙,端著徠卡相機變換著角度和參數拍下孩子們在霞光中嬉戲的美好場景,偶爾把相機放在三腳架上,把自己也圈進畫面里。
杜巍寶藍色的車披著霞光出現在大家的視野里,頓時,孩子們大聲嬉笑的音量降低了幾度,童欣拍照的興趣消減了幾分,原本喧鬧的花園突然就變得異樣地安靜起來。
杜巍從車庫出來,兩個孩子乖巧地跑過去喊爸爸,他彎腰把女兒抱在懷里,摸了摸兒子的頭頂,笑著看向童欣。
童欣把臉掩藏在相機后面,咔嚓拍下父子三人在一起的溫馨畫面,然后,把臉從相機后面露出來,笑著走過來,問道:“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早?”
杜巍笑著回答:“晚上本來有個應酬,懶得去了,回來陪你們吃晚飯。已經好些天沒跟你們一起吃晚飯了?!?
童欣在心里默默表示惋惜。
晚餐時間六點半左右,杜巍先上樓洗手換家居服。經過妻子書房的時候,從洞開的房門,他看到妻子畫架上有一幅只畫了一半的畫。
他有段時間沒看到童欣作畫了,剛要走進去細看,保姆陳姐剛好推著一車晾曬干凈的衣服和毛巾從電梯里走出來。
“先生,您回來了?!标惤憧吹蕉盼≌驹谕赖臅块T口,心莫名有點兒慌。
“嗯?!倍盼烂C地點了下頭,從童欣的書房門口走開,進了主臥。
陳姐本該先去兩個孩子的房間,把他們的衣服放進衣柜里,可她就這么站在原地,盯著書房的方向,遲疑了一瞬。片刻之后,她做了個冒險的決定,看了眼緊閉的主臥門,飛快地跑進童欣的書房。
厚厚的地毯吞噬掉了她慌張又急促的腳步聲。
她從一堆畫作的下面翻出一張男人的肖像畫,卷成圓筒狀,藏在身后,飛快地轉身往書房外跑。
剛跑進走廊里,她就看到杜巍站在主臥的門口看著她,面沉似水。
她嚇了一大跳,慌得差點兒把手中的畫作掉在地板上。她緊張極了,不敢和杜巍對視,眼睛下意識地移開。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天花板上看不清角度的監控攝像頭,心里狠狠一突:她真是糊涂了,居然忘了杜巍生性多疑??峙拢齽偛怕冻隽瞬蛔匀坏谋砬椋撬麘岩闪?。
這家里的公共區域,像花園客廳走廊這些,都裝了監控設備,杜巍的手機,隨時都能查看到這些地方的情況。他既然懷疑她的舉動,按照他的秉性,肯定要查看監控。
這下,可怎么辦?她本來是想要幫童欣一把的,這下,恐怕幫了倒忙了。
“你鬼鬼祟祟的跑她書房里做什么?”杜巍的視線在陳姐背在身后的兩條胳膊上掃了眼,嘲諷地問。
“沒、沒做什么。”陳姐知道自己大約是逃不過了,但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她猶豫著,要不要把這張畫揉成一團,塞進衣服里面??墒牵@是太太的畫,這么做的話對她并沒有任何好處。
她昨天幫太太收拾書房的時候,無意間把隨意堆放在架子角落里的一摞畫作碰倒了,意外地看到了一幅男人的肖像畫,她頓時為太太捏了一把汗。
從這張畫放的位置來說,應該是太太故意藏起來的,可是,她怎么能畫這種畫呢?要是被先生看到,那還了得?以她在這個家里當保姆多年的經驗來看,到時候,太太少不得要挨上一頓毒打。
今晚,看到先生站在太太的書房面前,陳姐就想到了那幅男人肖像畫,心里直打鼓。眼看著先生回臥室換衣服了,她來不及多想,立即跑進書房“藏證據”,沒成想,弄巧成拙。
一想到童欣可能要因為她多此一舉的舉動挨一頓毒打,陳姐心里就很過意不去。
杜巍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腳步聲被厚厚的地毯吸收,走廊里安靜得落針可聞。他走到陳姐面前大約兩三步的距離站定,平靜地問:“你手里拿的什么?你偷太太東西?”
向來安分守己的陳姐可受不得這個冤枉,“我怎么可能會偷太太東西?我在這個家這么多年了,家里只有上次遭小偷光顧丟過東西?!?
家里有兩個保姆,負責做飯的那個現在在廚房忙著,兩個都是老實人,在保姆圈子里口碑很不錯。
“那你手里拿的什么?交出來。”杜巍不想動手搶,那樣太難看了。他很篤定,她一定會把手里的東西拿出來。
陳姐遲疑了片刻之后,委屈又愧疚地把這張肖像畫遞給了杜巍。
就在這個時候,“?!钡匾宦?,電梯門開了,童欣從里面走出來,看到走廊里劍拔弩張的兩人,愣了一下,“你們在做什么?”
陳姐看見童欣,一想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眼眶當即紅了,差點兒落淚。
杜巍轉身看了童欣一眼,他手中的肖像畫依然卷成一卷,沒有展開,他還沒有看畫上的內容。他盯著童欣,不動聲色地說:“我剛才看見她從你書房鬼鬼祟祟的出來,手里拿著這個東西,我還沒看,不知道是什么?!?
聽上去,就好像陳姐從她書房偷東西似的。可就算偷東西,也不會偷一張畫吧?她書房里確實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可唯獨她畫的畫,是最不值錢的。
童欣狐疑地走過來,沖杜巍手中的畫卷一伸手,“我看看?!?
杜巍任由她把他手中的畫卷拿走。
童欣并沒有注意到陳姐給她遞眼色。她看出陳姐很緊張了,但以為她只是被杜巍抓包而感到害怕。這個家里,誰不害怕杜巍呢?
她把畫打開,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心跳驟然加快。她很快地反應過來,抬頭看向杜巍,不出意料,他的臉上陰云密布,這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
童欣害怕得四肢百脈都開始痛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彼钡醚例X打戰。
就在這時,樓梯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杜淼淼軟糯糯的聲音傳來:“爸爸,媽媽,吃飯了?!?
童欣一回頭,就看到了女兒從樓梯間跑上來的小小身影。
她不想讓女兒看到爸爸發大火的模樣,害怕她被嚇到,飛快地奔跑過去,蹲下抱住她,急急地說:“寶貝,你下樓和哥哥先吃,爸爸媽媽一會兒再吃。”
她回頭喊陳姐:“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淼淼帶下樓去吃飯!”
陳姐看見這個情形,害怕得雙腿發軟,心里愧疚極了。她幾乎可以預見,童欣接下來會有多慘,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紅著眼眶,抱著杜淼淼下樓。
杜淼淼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她不想讓陳姐抱,打著哭腔伸手要媽媽。
這時,杜巍說話了:“淼淼乖,爸爸有事要和媽媽說,你和哥哥先吃飯?!?
爸爸開口,語氣還有些嚇人,杜淼淼頓時嚇得不敢說話了,呆呆地任由陳姐把她抱下樓。
童欣戰戰兢兢地回到杜巍面前,再一次說道:“我可以解釋。”
杜巍心里怒意狂卷。
他本來就很生氣了,童欣剛才撲向孩子的舉動,進一步激怒了他。她是知道她做了會惹他生氣的事,知道他會發火,所以才把孩子先支開?
那這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他動作粗魯地揪著童欣精心造型后卷得很漂亮的秀發,把她拖回主臥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那我就先聽聽你的解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