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回憶起什么，羌黎的眼中悲涼之意更深了幾分，本來還在氣憤的江郁明，慢慢被羌黎所說的話與他身上透出來的情緒所感染，氣慢慢的消了下來。

羌黎悲涼一笑：“那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救的二哥，竟然一直在外面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朗月國的覆滅......”

“夠了！”

江郁明出聲打斷了羌黎，原來冷冽的臉柔和了幾分。

羌黎一愣，掐斷了后面要說的話，見江郁明面色柔和了幾分，悄悄的往江郁明身邊湊了湊，察覺羌黎小動作的江郁明，不知出于何種心思，竟也裝作沒看見。

誠如雪聽薇所說，他對羌黎，是真的不可能完全狠下心來。

只是，羌黎他不該將對左鄔陽的恨牽扯到左秋身上，思及此，江郁明開口道：“羌黎，左秋他并未做過對不起江家對不起我的事，甚至還在江家危難之際幫了江家，你不應該那般對他......”

正在江郁明身邊低頭暗喜的羌黎，聽了這話，臉色瞬間一變，道：“二哥你這是在心疼左秋？！”

“他沒有做過對不起江家的事？二哥是又忘了，那左鄔陽是他的父親！”

羌黎憤怒的拉住江郁明的手臂，心中一直壓抑的心魔終于壓制不住，再次爆發了，這一次，江郁明明顯察覺到了羌黎的異樣：心魔！是心魔！羌黎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會衍生出心魔來？

在世俗界，會衍生出“心魔”的武者，無一不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受盡折磨才有可能會出現心魔，而如今看羌黎的樣子，他的心魔似乎還很強。江郁明心頭猛然一顫，連掙開羌黎禁錮他的手都忘了。

羌黎不是和煦國的六皇子嗎？不是羲和國派來朗月國的奸細嗎？他身上怎么會衍生出心魔這種可怕的東西？怎么會？

凡衍生心魔者，輕則變得暴虐冷血，六親不認，重則完全喪失心智，成為一個只知殺戮的工具，最終爆體而亡。

江郁明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然不等他做出應對之色，整個人便被羌黎點了穴。

“羌黎你個畜...唔......”

江郁明覺得，他本就灰暗的人生此刻更加灰暗了，他好歹也是曾經的護國大將軍，可如今什么將軍的尊嚴就不用提了，他現在連男人的尊嚴都沒了。

夕陽緩緩落下，羌黎在一片夜色中清醒過來，不喜歡黑暗的他皺了皺眉。伺候羌黎的宮女侍知道羌黎討厭黑暗，所以從來不會讓羌黎的寢殿陷入如此黑暗之中。羌黎陰沉著臉打算起身將燭火點燃，卻在下一秒整個人都僵住了。

“來人！快來人！”

羌黎焦急又滿是驚恐的聲音響起，很快，便有侍從推門而入，看著漆黑的屋子，心下一驚，立馬將燭火點上，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驚慌道：“王上恕罪！奴才......”

“立刻給本王去請御醫！快！”

侍從起身快步飛奔而去，全程不敢抬頭看一眼羌黎。

“二哥...二哥你醒醒......”

“二哥，你不要嚇我......”

羌黎顫抖著手想要去撫摸江郁明的臉，卻在看到江郁明身上的傷時頓住了手，聲音嘶啞顫抖，想要拿被子給江郁明蓋上，但是又怕觸碰到江郁明身上的傷，只好作罷。

“二哥......”

“二哥對不起......”

羌黎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聽到屋外再次有腳步傳來，才起身從地上撿了一件外衣穿上。

看到江郁明身上的傷時，御醫忍不住咋舌，但礙于羌黎的威壓，不敢多說多問，只是盡快幫江郁明處理好傷口，然后開了藥方讓人去煎藥，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一炷香后，御醫院傳來有御醫服毒自盡的消息，死的正是剛剛來為江郁明看傷的那位。

“好好厚待其家人......”

羌黎吩咐了帶御醫前來的那個侍從，接著便命人準備了熱水，便親自將屋內收拾干凈，然后出了屋子。約莫半個時辰后又回來江郁明所在的屋子，已然是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衫，烏黑的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后。

“二哥，對不起......”

羌黎站在江郁明的床前，看著昏睡之中的江郁明喃喃自語。就這樣，羌黎在愧疚與自責中在江郁明的床頭站立一夜，第二日清晨的時候才離開去處理政務去了。

江郁明昏睡了五天，羌黎便在江郁明床前守了五天，在第五天傍晚時分，一直昏睡的江郁明終于悠然轉醒。

“二哥，你醒了......”

看著終于睜開眼睛的江郁明，羌黎滿臉激動。

江郁明愣了愣神，有些茫然的開口道：“羌黎？你怎么在這？”

雖然一直處于昏睡狀態，但是江郁明身上的傷卻是恢復得很好，又加上羌黎每日都會為江郁明輸送內力，如今江郁明已經恢復了八成。

羌黎沒有答話，而是開口問道：“二哥你感覺怎么樣了？身體可還有哪里不適？”

江郁明眸光一閃，接著面色一沉，冷冷道：“出去！”

因為昏睡了太久的緣故，所以江郁明一開始并未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而被羌黎這么一問，那些暫且被遺忘的記憶便回來了。羌黎聽話的走了，心情似乎還不錯。

二哥這次沒有叫他“滾”，而是讓他“出去”......

那邊，羌黎愉快的走了，而這邊，江郁明卻是郁悶到了極致：都這么久了，雪兄是找到要找的人便不打算管他了嗎？也不知道妹妹現在如何了？

再說穆九辭他們這邊，經過幾天晚上的打坐調息，又連續服下幾枚丹藥后，雪聽薇的傷才總算是好轉了。

“師兄，嘗嘗好不好吃......”

臥房，穆九辭獻媚一般的將一盅剛剛熬好的烏雞湯遞到了雪聽薇面前，似是生怕雪聽薇不吃，還特意補了一句：“師兄，這是我做的！”

吸取前幾日的教訓，穆九辭這次直接是拍胸膛保證。穆九辭隨不清楚為什么雪聽薇會如此排斥江郁綺，但還是竭盡所能的遵從雪聽薇的意愿。雪聽薇從打坐的狀態中起身，接過穆九辭手中的湯，小口喝了起來。

“不錯，有長進！”

為了能讓雪聽薇多吃點東西，穆九辭這幾日可是好好的提升了一下自己的廚藝，雖然還是沒辦法跟妖孽雪聽薇的廚藝媲美，但是也已經算是不錯了。得到雪聽薇夸獎的穆九辭只覺身心愉悅，一臉得意，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了。

咚咚咚......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穆九辭一頓，剛想說些什么便聽屋外響起了江郁綺的聲音：“穆公子，你灶上的粥好了，用不用我幫你先盛出來？”

不怪江郁綺會連這么小的事情都要問，怪只怪雪聽薇不喜歡江郁綺表現得太明顯，要不是如今的江郁綺沒有地方去，恐怕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