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淵在三月離開洛陽后，以廷尉府奏曹掾的名義到了袞州，開始毫無顧忌的大肆調查當地的土豪劣紳，抄家沒產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這些地頭蛇豈能束身就范，立即派人進洛陽活動，走上層路線。果然劉淵遭到了心滿意足的反撲，被人捅上了御史臺告發濫用職權。

還不等御史大夫們在朝會上口誅筆伐，不等朝廷免去他的奏曹掾職務，劉淵卻主動向廷尉府辭去了奏曹掾一職。

雖然諸葛銓傳信挽留，但劉淵去意已決，悄然回到了匈奴后裔左部的大本營晉陽。

他和叔爺呼廚泉密談，經過洛陽的暗子傳回來的信息得知晉武帝司馬炎龍體每況愈下，洛陽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他們與左部遺老們商量后，做出了靜觀大晉王朝時局變化，因變而變順勢而為。如此非常時期留在洛陽，當然比不上在山高皇帝遠的晉陽樂得舒服和通觀全局。

“淵兒，咱們去見個鮮卑人?！绷轮醒囊蝗眨魪N泉走進劉淵的書房。

“鮮卑人不是同朝廷關系很好么，見他們干什么？”正在看書的劉淵有些不解。

此時的匈奴后裔左部名義上由朝廷任命的一名叫吳海的都尉在管控，但實際上真正的掌控人是劉淵，呼廚泉和一幫單于遺老。

吳海能夠掌控的也是就他帶來的一千兵卒而已，匈奴后裔左部的人對他都是陽奉陰違，看著他表明上都是笑呵呵，實際上都不買他的賬。

“咱們也探探他們鮮卑族的口風，多一個人相助也是好事。洛陽皇帝老兒真的老得不行啦，朝廷大臣對太子的存廢有存在兩派勢力博弈，大晉王朝暗潮洶涌之下，是個人都想琢磨著撈點好處。”呼廚泉呵呵一笑，顯然他是非常幸災樂禍的。

“大晉王朝再怎么弱，還輪不到他們鮮卑人漁翁得利。咱們匈奴后裔在東漢就與漢人爭奪天下。雖然敗北，但我族已經漢化融入漢文化，即便大晉王朝有個什么事，也是我等接手得利，無關他蠻夷屁事。”劉淵冷笑，但拗不過叔爺，只得跟著呼廚泉去見見這鮮卑人。

“拓跋東野將軍，一向可好？”呼廚泉一見屋內之人，抱拳笑道。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不知呼廚泉大人，找我來有何事？”這名魁梧的鮮卑人對進來的兩人抱拳行禮，但目光中有些警惕。

“我這個人不喜歡兜圈子，有事就直接說。當今圣上龍體欠安，朝中大臣為太子一位互相爭斗，這豈不是我們這些小族的機會？不知你們鮮卑人如何看待此事？”呼廚泉毫不忌諱道。

“呼廚泉大人，你可知這番話有叛逆之嫌！我若是告知朝廷，爾等匈奴后裔左部可是有滅頂之災！”拓跋東野冷哼了一聲。

拓跋一族一向與大晉朝堂交好，雖然大晉的衛瓘間接害死了他們的皇子，但并未影響兩族的交好。

“叛逆？你這就給我們左部扣上一頂大帽子？”劉淵嘴角泛上一抹嘲諷。

“聽說你現在還是廷尉府的奏曹掾，吃著朝廷的俸祿還要窩里反不成？”拓跋東野瞥了一眼劉淵，有些不屑。

“叔爺，這種鼠目寸光，甘愿為奴仆之人沒有什么可談的?！眲Y很是不悅，起身便離去。

呼廚泉也覺著鮮卑人是難以拉攏對抗大晉朝堂的，若是讓晉武帝司馬炎知道了匈奴后裔有不臣之心，恐怕會真的對他們不利。

“拓跋東野，你很不識相，如此我也幫不了你?！焙魪N泉一聲冷笑，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立即從外面沖進來數十個刀斧手與拓跋東野的護衛廝殺在一起。

“呼廚泉！你敢！我鮮卑大軍一至，將殺光你們這些蠻夷后裔！”拓跋東野沒想到對方翻臉比翻書還看，自己大意之下中了鴻門宴了。他勃然大怒，揮刀砍翻了一個匈奴兵。

“既然不想合作就去死好了。”呼廚泉冷笑，更多的匈奴刀斧手沖進來，拓跋東野苦苦鏖戰也不敵，被一刀砍下頭顱?？蓱z的他還瞪著一雙不甘的眼珠。

“大人，這些鮮卑狗的尸體怎么辦？”刀斧手遲疑道。

“挖個坑埋了，注意不要走漏任何風聲?！焙魪N泉吩咐一聲，轉身也離去。

他下一個要安排劉淵見的羯人石周曷朱。此羯人祖先其實也是匈奴別部羌渠部落的后裔，父親是耶奕于，曾為部落小頭目，現在是酋長手下。

三天后，劉淵，呼廚泉與石周曷朱在左部密室相見。這羯人石周曷朱還帶著自己十四歲的兒子石勒，據說石勒出生時紅光滿屋，白氣從天上直連接到庭中，看到的人都感到驚奇，此子長大后必然能成就一番大業。

“下月乃是晉武帝司馬炎的五十三歲壽辰，你們左部有沒有準備什么大禮呈上？”石周曷朱在羯人部落身份僅次于酋長，干笑兩聲道。

“我單于左部自然備有厚禮，不知你們羌渠部落又準備了什么？該不會是磨刀霍霍吧？”劉淵一笑，他的目光被石周曷朱身旁的十四歲少年所吸引。

這石勒雖然有些稚氣未脫，但身材高大，目光兇狠彪悍。劉淵暗嘆此子不凡。若李遠在場一定會驚呼，這石勒他聽聞是石崇的義子。

石勒曾在洛陽隨鄉里的人到行販，其靠著東門大聲呼嘯，尚書左仆射王衍見后感到驚異，回頭對左右的人說：

“剛才那個胡人小孩兒，我聽他的聲音感覺到有突出的志向，恐怕將來會成為國家的禍患?！迸扇丝祚R去抓他，得知是石崇在塞外一時好玩收的義子后，方才無奈放過。

這石勒與劉淵一樣，稍后十幾年在中原大地掀起了一場滔天的腥風血雨。

“聽說此子是大司農石崇的義子？”劉淵看著石勒笑道。

“沒錯，那年大司農到我羯人部落打獵，見我兒雄壯英武一時起了愛才之意便收為義子。怎么，奏曹掾劉大人也知此事？”石周曷朱有些得意道。

“我已經辭去奏曹掾一職，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并不是司馬家一家的，我劉某人還會在意一個區區的廷尉府奏曹掾？”劉淵輕輕冷哼，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轟然而出。

“沒錯！這天下也有我們少數族裔的天下！并非是漢人一家的，劉公子心胸果然讓我佩服?！笔荜轮鞂Y敢于說出此番有些大逆不道的話，十分敬佩。

“那司馬炎皇帝老兒，我可取而代之！”石周曷朱一旁的石勒雙手抱胸，目視洛陽的方向，學著當年項羽看著秦始皇的樣子，輕蔑道。

“此番言論切勿喧嘩！你可知我左部都尉就在這附近，若是被他聽見爾等如此大逆不道，恐怕要滅了你們的羯人一族！”呼廚泉嘴角上揚，指了指門外。

“怕個鳥！那司馬炎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聽說他的兄弟齊王司馬攸在扶持豫章王司馬熾，要與臨晉侯楊駿與賈太傅之女賈南風動用賈家的勢力，勢必要護住司馬衷。當他們狗咬狗時，說不定就有我等的機會！”石周曷朱一拍桌子大聲道。

“一個狗屁都尉也能把你們匈奴左部嚇成這幅孬種樣子？要不我替你們干掉這朝廷鷹犬？”十四歲的石勒，目露兇光。

“我們左部的事，還用不著你們羯人一族插手，特別是你一個毛頭小子?！眲Y掃了一眼石勒，一個莽夫而已。歷史也證明了劉淵比石勒高出一籌。

在七月壽辰之前，在呼廚泉的安排下，劉淵秘密會見了氐人，羌人，回人等部落代表。大家形成了一股共識，若是司馬衷不能繼位則大晉王朝必然分崩離析，到時他們就要趁機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