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包括剪輯、配音、配樂、特效、字幕、調色、合成等流程在內《毛騙》后期終于制作完成。

這三個月里，陳青松幾乎完全泡在公司，又回到了之前在劇組里的那種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

不過當最后成片制作出來之后，他這個老板就準備直接當甩手掌柜，讓吳佳一個人去談。

反正吳佳也是這部劇的執行制片人，知道什么樣的條件不會虧。

所謂執行制片人，就是當劇組制片人不在的時候，代制片人管理劇組的角色。

當然，由于《毛騙》的制片人，也就是陳青松同時還兼任著導演和主演。

因此吳佳在處理好公司的事情之后就立刻進組，接過了制片人的擔子。

那時候《毛騙》才開拍沒幾天，她基本上是全程又當爹又當后爹。

所以······

“所以要有始有終啊，佳姐。”陳青松苦口婆心地勸道。

可是站在辦公桌前的吳佳很明顯不接受這套說辭，她雙手抱胸，眼睛一瞪，氣勢洶洶地說道：

“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

“之前我是體諒你拍戲辛苦，現在后期都制作完了，你還想偷懶？”

“真不是我偷懶。”陳青松辯解道。

他對著面前的吳佳大倒苦水：

“佳姐，你是不知道，我這三個月過得那叫一個水深火熱，你都想象不到，每天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些毛片，我感覺我審美觀都崩塌了，整個人都是麻的。”

“所以我現在是實在不想再看到那部劇了，心理陰影太重。”

聞言，吳佳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陳青松的憔悴模樣，心下不由得一軟，看著陳青松無奈道：

“但人家視頻網站的評估人員來一趟，你這個出品人兼制片人總不能連面都不露吧？”

“你就說我勞累過度去醫院了。”陳青松揮了揮手。

然后他從辦公桌后站起身，來到吳佳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兩邊肩膀，將她轉向背后，接著輕輕推著她的背，來到了辦公室外。

“好了，佳姐，我就送你到這里了，我要去醫院了，拜拜~”

趁著吳佳似乎還沒想好怎么勸他的時候，陳青松立刻告辭跑路了。

吳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但這個時候哪還能看到陳青松的身影。

見狀，吳佳直接被氣笑了。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兩秒，然后嘆了口氣，終究沒有打電話把陳青松叫回來。

“勞碌命啊！”她一邊邁步朝公司的會議室走去，一邊搖頭自嘲道。

······

這邊公司里的吳佳在發愁，另一邊來到地下停車場，坐進車里的陳青松也在發愁。

只不過和吳佳在愁正事兒不太一樣，陳青松是在愁去哪摸魚。

其實，剛剛他和吳佳抱怨的那些話是經過了一點點藝術加工的。

后期制作確實枯燥乏味，能讓人發瘋，但還不至于讓人徹底崩潰。

精神和身體上的疲勞是有，但同樣沒到讓人出現心理和生理排斥反應的地步。

在這行干了好幾年的吳佳倒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是考慮到陳青松是第一次，而且確實高強度轉了半年多，所以才放他一馬罷了。

當然，陳青松也清楚地知道吳佳的放縱。

這算是他們師姐弟倆的默契。

但陳青松也不是不用付出代價，起碼下一次吳佳找他安排什么工作的時候，他就不好再推脫了。

想了一會兒，陳青松點著了火兒，將車開出了停車場。

他最終決定去探班。

當時他投入《毛騙》后期制作之前，讓吳佳先別給譚松蘊接通告，而是把這小姑娘送去了人藝，讓她先跟著那些老藝術家鍛煉鍛煉演技。

既然把人家簽了，就要對人家負責。

這就是陳青松為譚松蘊規劃的路線。

至于曝光度什么的，他則是完全不擔心。

畢竟譚松蘊作為他旗下唯一的藝人，公司里的資源可以說完全緊著她一個人挑，她挑完了才是外面其他女藝人的。

不過前提是她確實有那個實力。

所以陳青松才趁著譚松蘊剛畢業，還有很大潛力可挖的時候，把她送去深造。

當然，他其實也就是扮演了個“看門人”的角色，而譚松蘊則是“莎士比亞”——“看門人”提供給“莎士比亞”從門縫里和小洞里窺看戲臺上演出的機會，但能不能借此學到什么，還是全看“莎士比亞”本人的天賦和努力。

······

當陳青松趕到人藝的時候，舞臺上正好在彩排話劇《嘩變》。

在舞臺下的觀眾席中找到一人一排的譚松蘊，陳青松輕手輕腳地坐到了她旁邊。

看到他譚松蘊眼神一亮，下意識就要張嘴。

但陳青松立刻伸出右手虛捂在她嘴前，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后又用左手指了指舞臺，讓她先看排練。

《嘩變》是馮遠鉦老師和吳剛老師主演的話劇，是作家赫爾曼·沃克將他自己那部獲得過普利策獎的小說《凱恩號嘩變記》改編成的話劇，上演后曾在紐約百老匯乃至整個歐美引起轟動。

具體內容講的是，二戰尚未結束時，近乎報廢的“凱恩號”戰艦在一次執行戰斗任務途中，在南太平洋海面上遭遇到強臺風。

為了避免沉沒，艦長魁格和副艦長兼執行官瑪瑞克發生了分歧，也因此爆發了美國海軍歷史上最為著名的一次嘩變事件：

以瑪瑞克為首的嘩變一方，解除了艦長魁格的指揮權，并躲過了強臺風的襲擊。

事后，魁格向軍事法庭提起訴訟，控告瑪瑞克犯有奪權嘩變罪。

這部話劇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是純粹以對話推動情節發展的。

馮遠鉦老師和吳剛老師等表演者用或激烈、或巧妙、或富于鼓動、或鏗鏘有力的語言，在庭審一步步深入的過程中，將人物的性格和心理充分地展現了出來，堪稱精彩紛呈。

因此，當他們排練完畢，觀眾席瞬間響起了一致的掌聲。

“看到了嗎？這就是老戲骨的臺詞功力。”陳青松放下手后對著身旁的譚松蘊說道。

“嗯嗯。”譚松蘊認真地點了點頭，看向舞臺的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