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宋子安房間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哥開門。”

“大鍋。”

來了，她們果然來了。

至此，宋子安再也沒有懷疑。

他已經全然可以肯定，這個四面鏡確實是可以照見現實的靈器，但是，是比金木真的山河圖要厲害的那種。

但是，它僅僅只能用來觀察現實世界么？宋子安對此保持懷疑。

還有沒有其他功能？

神識穿越，這起碼應該是一種。

宋子安連忙起身，輕抹了一下臉上汗水，平復下心情后，打開了房門，準備將兩位妹妹迎進來。

六歲小丫頭二話不說，看見門開后，立馬沖進房間抱緊大鍋腰部。

這丫頭力量還是蠻大，宋子安都被撞的身形一個踉蹌，趕緊站穩了。

宋子安輕輕地賞了對方一個板栗。

“大鍋，我看見了鬼眼，他還拿針扎我。”雀兒仰頭看著宋子安，怯聲說道，聲音很低。

她又伸出手指了指隔壁房間。

“鬼眼？”宋玲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用驚疑的眼神盯著宋子安，似乎想聽大哥能否給出一些答案。

“你也看見了？”宋子安急忙問道宋玲兒。

宋玲兒搖了搖頭苦笑。

我啥時候拿針扎你了，雀兒？宋子安心里嘀咕著，但...這確實是大哥的錯，大哥認。

隨即他吩咐客棧伙計，讓他端兩盤上好的甜點和水果上來。

宋子安覺得有必要先安撫一下兩位妹妹，特別是雀兒小丫頭，畢竟是自己讓兩位妹妹受驚了嘛。

等到甜點水果送到后，宋子安起身，立馬將房門關上。

回過頭來時，雀兒已經將嘴巴塞滿，看來對于這小丫頭來說，驚嚇只是暫時的，吃才是永恒的。

“雀兒啊，剛才在隔壁，盤子里的點心，你只給姐姐吃了一口，對不對呀？”宋子安看著紅衣小丫頭問道。

雀兒頓時眼睛瞪大，大鍋好厲害，這都知道。

小丫頭露出怯生生的模樣，仿佛被抓住了小秘密。

宋玲兒也吃驚的望向大哥。

宋子安在屋里踱步半圈，繼而轉身，眼神真摯、語氣誠懇地對著宋玲兒說道：“玲兒，大哥永遠都不會覺得你沒用，你也永遠是大哥的好妹妹。”

“大哥...”宋玲兒眼中含著淚。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宋玲兒神色幾乎沒崩出，差點哭了出來。

她一時間竟然忘了問，大哥如何知曉剛才自己在房間里的自言自語的？

雖然宋玲兒沒再追問，但宋子安知道自己必須得給出個解釋，這里又沒有外人。

片刻后，宋子安看著依然在十分用心對付點心的雀兒，開口對宋玲兒說道：“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講的東海那邊的事情？”

宋玲兒楞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身形忍不住顫抖，臉上綻放開‘我懂’的神情。

“大哥，你是說那照妖鏡...四面鏡。”宋玲兒神色異常激動。

宋子安點點頭表示肯定。

“在四面鏡里，確實能夠看見現實世界中的人和物，我剛才也是拿出它來做試驗，好確認這一點。”宋子安解釋道。

宋玲兒顯得極其的興奮，看了下吃的正起勁的雀兒，隨即又對宋子安笑著問道：“但是，大哥，那‘鬼眼’是什么？我為什么沒看到呢？”

宋子安對這個問題也很迷糊。

宋玲兒在想雀兒連鬼都沒見過，那鬼眼又是個啥玩意呢。

雀兒聽到了‘鬼眼’兩個字，像是想起了什么，二話不說趕緊咽下嘴里的食物，提挪著屁股下的板凳，往宋子安身邊靠緊。

“雀兒，你剛才說你看到的‘鬼眼’是什么樣子的啊？”宋子安面帶微笑，慢慢地問道，怕再次喚起對方的驚懼。

“就是飄在屋里上面的一雙大眼睛。”

“有這么大。”雀兒兩手捏成拳頭比劃著。

我去，我的眼睛有這么大？

宋子安覺得雀兒夸張了，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雀兒這小丫頭，從來不會說謊的啊。

宋玲兒更是一頭霧水。

“那鬼眼現在還在那里嗎？”宋子安又問道。

“不在了。”

“你怎么知道啊，雀兒？”

“剛才它在那里，我渾身難受，現在我不難受啦，大鍋。”雀兒笑嘻嘻，邊吃邊說道。

宋子安覺得雀兒的邏輯很簡單，實際上，應該是自己在四面鏡內注視著雀兒的時候，她才會看到所謂的‘鬼眼’，并感覺到渾身難受的吧。

那天在東海岸，那幾名劍修應該是因為護山大陣遭受沖撞才發現我的，他們難道也看到了‘鬼眼’，因此才面帶驚恐？

但是，當時并沒有看見他們像雀兒這般渾身難受啊。

剛才自己也觀察了玲兒，她怎么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難道這跟修為有關？玲兒的修為由于太低，所以啥都發現不了？

還有，剛才自己的神識好像是瞬移了？

對于這種種問題，宋子安認為只有從長計議了。

反正這寶貝在自己手上，將來可以多拿幾個人物做實驗，只要不怕被打，甚至還可以偷看老陰蛋洗澡...

想到這個，宋子安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如果我也可以像大哥一樣用這寶貝就好了，就可以看到父王了。”宋玲兒嘆息一聲，眼巴巴的看著宋子安。

“放心吧，玲兒。”大哥安撫道。

...

...

大鳳皇宮養心殿外臺階下，偵天司指揮使杜天明和大理寺卿何參耐心等候。

高大的紅色殿門外、臺階兩側，數名身材歷練、面容肅穆的帶刀女衛盡責把守，這些就是女帝身邊負責陛下保護工作的內衛。

看樣貌，她們都很年輕，不過二十左右，但整齊劃一的姿態，顯露出她們的功夫不俗，巾幗不讓須眉。

傳言先皇在駕崩前的五六年間，從全國各地招來一批妙齡女娃，不是用于選妃，而是對其訓練，想必就是這群內衛了，只是當時先皇是怎么個想法，無人能夠揣度。

其中一名內衛在聽取杜天明兩人的請求后，立馬輕推殿門，進殿通傳，片刻后一位身著深藍錦衣、身材修長、姿容不凡、神情冷峻靜謐的女子走出，此人就是內衛統領納蘭明月。

納蘭明月年紀大約二十六歲，一頭驚鵠髻，搭配兩支金色鳳釵，腰懸內衛統一配置的黑鞘窄刀，步伐輕快沉穩，著實不俗。

她快速走下臺階，來到兩人近前。

“兩位大人，找我何事？”納蘭明月拱手問道，毫不寒暄。

兩人回禮，“陛下龍體安好？”何參問道。

“還在昏迷中。”納蘭明月眉頭一皺，回道。

杜指揮使將這兩天所查到的有關宋昱案的細節大致給對方講述一遍。

沉凝片刻后，納蘭明月說道：“這么說來，國師確實有嫌疑。”

“我也并不相信北平王宋昱會對陛下不利。”

“還有，那個占卜龜甲...真的可以屏蔽妖邪氣機？”

杜天明毫不猶豫：“確實如此。”

納蘭明月心里再三琢磨著杜天明所講。

如果真有妖邪，那妖邪的目的何在，僅僅只是將陛下迷暈？

迷暈之后，都過去好幾天了，又不見其他動作，好像完全說不通啊。

“納蘭大人不如請來學院高人檢查一下陛下神魂狀況，說不定會有所獲。”

“此事萬萬不行。”納蘭明月回答的非常果決，神色略有猶疑，似有難言之隱。

接著微怒道：“我內衛對陛下負有保護職責，陛下龍體何等尊貴，怎能隨意窺探？”

杜天明和何參兩人則認為對方對陛下保護過于用力，對其他人都不太信任。

當然對于女王陛下的事兒，確實不能掉以輕心。

按內衛的邏輯，就只能先找到幕后黑手了，方能對癥下藥。

她們不愿冒這個險，杜天明不想與她爭辯。

何參借機迎上笑臉，抬手抱拳道：“那么就有請納蘭統領隨我們一起去國師府請出國師？”

“這個好辦。”納蘭明月衣袖一抖，目不斜視、爽快答應。

三人出宮后直奔國師府而去。

本來國師虛道子正在跟徒弟做講解，聽說偵天司和大理寺兩位大人請自己去一趟大理寺。

虛道子猜到所為何事，哪能這么痛快答應，讓去就去，豈不是恰好說明了自己心虛，與平日里自己的形象不符。

當我國師什么人？于是準備連大門都不開，就要送客。

后來聽說連宮里內衛統領納蘭明月也來了，思量片刻，看來這面子還是得給的，也正好探探陛下的情況。

自從女王陛下在朝堂大殿昏迷后，被內衛送到養心殿嚴加保護，之后除了內衛和太醫，誰也不能踏入養心殿半步。

國師前幾日也曾去過養心殿，本想假借給陛下請安，趁機催動元神進內一探究竟，但總覺得女王陛下不簡單，萬一留有后手，自己就栽了。

何況那位合作者至今杳無音信...

國師最終面帶笑臉出門迎上三位大人，之后便乖乖地跟隨他們一同來到了大理寺。

...

...

大理寺前堂。

杜天明坐在大案后，這位置本來該何參坐的，可何參這廝非要讓他坐。

何參覺得，既然都是你查出來的，你來問，我聽著就成。

何參、納蘭明月坐在堂下兩側。

當然，既然是叫人家國師來坐坐，那肯定就不能像平日里對待其他嫌犯那樣。

于是乎，何參親自為國師搬來了板凳，甚至還斟了茶水，整個過程，笑臉以待。

看樣子，要采取懷柔政策啊，看你們玩什么花樣，國師心里嘲弄道。

杜天明輕拍驚堂木后，立馬將這兩天所查之事大致向國師講述一遍，看國師反應。

之后派人將李野從偵天司牢房，一路押入大理寺大堂與國師當面對質。

“其一，李牧雖為我辦事，但不敢保證他不為別人辦事。”

“其二，你們所說的，宋昱在朝堂上呈獻給陛下的那片龜甲，我以前聞所未聞。”國師一抹胡須，信誓旦旦道，沒看出絲毫緊張。

甚至眉頭都沒有一絲皺起。

穿著囚服的李野滿眼冒火，指著國師怒罵：“你個王八蛋，我哥為你出生入死，你竟然這么心狠手辣，將其滅口，我哥和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國師虛道子何許人也，根本就懶得搭理李野這廝，既然做了別人的犬牙，就得有隨時赴死的覺悟。

他輕哼一聲后，隨即眼神冷厲地掃過四周道：“諸位大人，指控老夫，可否有實證？”

“李野這廝，可否親眼看見老夫指使李牧做出了這一切？”

“諸位大人，切莫被人迷了心智，遭小人利用啊。”

“你這王八蛋國師才是小人，必遭天譴。”李野朝國師吐了口吐沫，還想動手，急忙被人拉住。

杜天明其實早就料到國師會這么說，畢竟李牧死前，什么都沒有交代。

而李野的所作所為又都是李牧吩咐的，跟國師完全脫鉤。

國師自然也知道對方是在詐自己。

其實這次叫國師來，杜天明并沒指望問出個所以然，只是借機敲打敲打，如果對方有鬼，說不定之后會有所行動，從而露出馬腳。

思量片刻后，隨即問道：“敢問國師，女王陛下昏迷不醒，你是否懷疑過可能是神魂方面出了問題？”

虛道子知道對方的盤算，于是面帶佯笑道：“老夫確實懷疑過，但納蘭統領...”

身著深藍錦衣、氣質沉穩的納蘭明月毫不遮掩，當即沉聲坦誠道：“是我阻止了國師查探陛下神魂，陛下龍體，豈可輕易窺探？”

杜天明和何參之前在皇宮里已經聽過一遍這話。

觀其言語及神色，杜天明認為納蘭統領只是在盡責罷了。

“李牧死在我偵天司大牢，是被道家拘魂術所殺，國師作何解釋？”杜天明冷不丁的問道。

“當然是你們偵天司失職。”虛道子露出怒容，略帶嘲諷道：“京城懂道術的修士眾多，光是我國師府都不下百人，還有國府學院一眾仙師、學子，大人有的查了。”

問完話后，國師故作憤怒、大袖離去。

杜天明、何參將納蘭統領送出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