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佐伊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那一對毛茸茸的兔耳朵也因為怒氣而幾乎豎直起來。她瞪著眼前的這個滿頭大汗的鳥人,又指著桌上的一小袋錢幣,喊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嘛?!要是沒我們出手你們現在可都是死人啦!”
“西格大人,請恕我直言,這次我不得不贊同小姐的觀點。”一直在貴人們面前保持著謙遜的懷雅特也對此感到憤怒,說道:“我們不求你們給予多少,但如果就這么點數目,你們的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
“我知道,我知道。”之前趾高氣昂地西格此時連長氣都不敢呼一口,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但還請你們諒解,本來我們翰那鎮就不算富裕,我還要想辦法給死難者們善后...”
“少跟我開玩笑啊老兒!!!”氣得眼睛都要鼓出來的佐伊一把揪住了西格的衣領,咬牙切齒地朝他喊道:“你之前不是挺拽嗎?怎么這下開始給我哭窮啊?!老娘不吃這一套!”
明明是只兔子,發起火來的時候卻跟頭野狼似的。本來也在氣頭上的懷雅特也不由得笑出了聲,他清了清嗓子,揪了揪佐伊的肩膀制止了她,接著又瞪住了慌張的西格,說道:“西格大人,我知道你是鎮上的執政官,我也認為能做到這個職位上的人一定是個公正無私之人。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作為一介外鄉人無法強求,但至少請您好好想一想,我們的付出。”
的確,若不是懷雅特和佐伊以命相搏,在地下遺跡摧毀了萌芽的惡魔,恐怕現在的翰那鎮已經變作人間煉獄。雖然有著官員的矜持,可西格也絕非不通人情之人。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眉頭也擰成了一團。在經過一番艱難掙扎后,他終于頹廢地吐了口氣,自暴自棄地說道:“該死,我之后肯定會被解雇的...”
“您是說?”
“好吧,好吧!”西格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氣喘吁吁地說道:“話先給你們說清楚,我只能從金庫里那這些錢出來送給你們。”
“放屁!你們這可是個考古重鎮啊!那么多學院在資助你們的工作!”
“但這些錢都不是我們的!”西格拍著手背,朝暴怒得要跳起來的佐伊說道:“不光是我們翰那鎮,附近幾個鎮子的財政都被這片土地的領主大人把控得死死的!我身為一屆執政官,根本沒那個權利從金庫里給你們調錢!這些錢都是從我自己的存款里拿出來給你們的!”
“哈!但你身為執政官,光憑你的工資...”
“好了!佐伊!”
懷雅特急忙伸出手捂住了佐伊那亂跑的嘴巴,長長地嘆了口氣。但最終他還是微笑著抬起頭來,朝西格說道:“原來如此,勞煩西格達人慷慨解囊。那么,您所說的這位領主大人是?”
“西格瓦爾公爵,翰那、堪納斯、約舒爾附近地區的統治者,人稱血月公爵!”一提到公爵的名號,西格便緊張得冒出冷汗,說道:“如果你們愿意,我可以給你們寫一封介紹信,也許西格瓦爾公爵愿意給你們一些賞賜...”
雖然很麻煩,但就憑手上這袋錢幣也的確令人難以接受。血月公爵,聽起來似乎是個難對付的家伙,但現在他們并沒有多少選擇。懷雅特點點頭,朝西格說道:“那就勞煩西格大人替我們美言幾句,畢竟我們也需要錢繼續旅行。”
“那是自然。我西格雖然權利有限,但絕不會吝惜我的贊美之詞。”
...
在取得了西格的介紹信后,懷雅特拉著還在氣頭上的佐伊離開翰那鎮,開始向血月公爵的所在地-希卡利德城堡進發。城堡位于翰那鎮西北方,路途并不算遙遠,因此懷雅特期待滿滿地邁開了步伐,而他身后的佐伊則失魂落魄地亂走著,抱怨道:
“咱們差點死在那底下,結果就得了這么十幾枚金幣,總感覺...被耍了啊。”
“知足吧,要知道當初我剛進帝國軍團的時候,每個月的軍餉才五十枚帝國銀幣,這可是頂我兩年軍餉的分量了。”
“這可是拿命換的!命!”佐伊長嘆一口氣,說道:“啊...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去希卡利德城堡,路上找一座大一點的市鎮購置一點裝備。”懷雅特晃著手里的鐵質長劍,說道:“總不可能一直拿著這身破爛去和人家拼命吧。”
“嗯,我也的確需要一把好一點的弓。”佐伊也擺弄起她的木弓,而當她瞇著眼睛拉開弓弦時,遠處的一個人影卻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看清對方的樣貌后,佐伊頓時嚇得幾乎要跳起來,急忙拉住了懷雅特的袖子,喊道:“懷...懷雅...特!!!快...快看!!!”
“怎么突然結巴了?”懷雅特一臉不解地盯著連話都說不好的佐伊,又順著她的指頭朝前方望去。而當他也看清前方的人影后,一陣莫名的悸動突然在他胸口涌現,而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一邊朝前方揮手一邊喊道:
“菲雅!!!”
擋在二人面前的,正是之前獨自離開風起村的菲雅。此時的她如以前一樣披著一身破爛的斗篷,但那黃金般的長發仍然一塵不染。然而這次,她的金色眼眸中充斥著另一種情感,而這灼熱的目光不禁讓懷雅特有些緊張起來。
“她好像...在瞪著你啊。”佐伊也察覺到了菲雅身上的異樣,說道:“你之前對她做什么了?”
“我沒有做啥啊!”懷雅特急忙給自己辯解,但他也不明白為何菲雅會用這種,近乎是敵視的眼神注視著自己。雖然一股不妙的預感在胸中翻騰著,懷雅特還是選擇朝菲雅露出微笑,一邊向她走去一邊說道:“菲雅!看到你平安真是太好...”
“懷雅特。”
“啊...什么?”
“今日于此地,我將取下你的首級。”
在菲雅平靜的話語中,一柄無影無形的利刃卻悄然間架在了懷雅特的脖頸上。不僅如此,菲雅也開始一步步向他走來,而她的步履之間散發的氣息可不算友善。一旁的佐伊也感受到了菲雅所散發出的殺意,急忙朝懷雅特喊道:
“喂帝國小子!這女的不對勁啊!快跑!”
然而,即使自己命懸一線,懷雅特也絕不相信,之前那個替自己擋下深淵攻擊的女孩兒,此時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他咽了一口唾沫,仍然大踏步地向她走了過去,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何會說出這種話,但我絕不認為你是這種人!菲雅,我來了!”
望著青年眼中那堅毅的眼神,菲雅的嘴角稍稍扭了扭。但接下來,她的金色眼眸便釋放出如同面對深淵時所展現的殺意。她朝地面伸出手掌,一柄石槍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隨后,菲雅便如一道金色的光芒一般,朝懷雅特的胸前直刺過來。
雖然心中仍然抱有幻想,可當懷雅特發現那尖銳的石槍離自己的胸口僅有數步之遙時,他不得不抽出長劍格擋下菲雅的攻擊。菲雅強勁的力道輕而易舉地便將懷雅特擊退,而他握著劍柄的雙手也在剛才的碰撞下被震得麻木不堪。但此時的菲雅,完全把懷雅特當成了自己懂得敵人,還沒等他回過神,菲雅的槍尖便再一次向他發起了突進。
“喂!你們之前不是還一起對抗過深淵嗎?怎么突然就打起來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佐伊緊張地舉起自己的長弓,雖然菲雅與懷雅特一樣是拯救村子的英雄,可她也絕不希望看到懷雅特死在她手中。“你們要是再不停下來,我就要射擊了!”
“小丫頭,還輪不到你說話。”
菲雅一手將石槍刺向懷雅特的喉嚨,另一手則在地上輕輕一劃。很快,地面之下,由魔力催生而出的藤蔓迅速蔓延開來,并從佐伊身后鉆出地表。在她驚懼的尖叫聲中,菲雅的藤蔓當即將佐伊死死纏住,她的長弓也隨之掉落在地。
“佐伊!”望著被襲擊的佐伊,滿頭大汗的懷雅特大喊起來,朝面前的菲雅喊道:“停手啊菲雅!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少廢話,舉起你的劍!”
如果懷雅特不拼命躲閃,菲雅的每一擊都足以將他的喉嚨貫穿。可即便自己的生命無異于刀俎下的魚肉,可懷雅特始終沒有把劍刃揮向眼前這人。不知為何,在之前同菲雅相遇時,懷雅特在那包含殺意的金色眼眸中,懷雅特總是能感覺到某種類似于絕望的情感。但今天,除了她始終懷揣的悲憤之外,懷雅特還感受到了別的東西。
“她似乎...是在期盼著些什么。”
強大到在面對深淵惡魔時也絲毫不會畏懼的菲雅,為什么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呢?懷雅特思索著,手中的長劍也被菲雅一拳擊飛。隨后,菲雅抬起腿將懷雅特踢到在地,把石槍對準了他的心臟。
“怎么了?對抗深淵的英雄。”菲雅面無表情地握著長槍,質問道:“為什么不舉起你的劍?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么?”
“我的確不這么認為。”
話音剛落,石槍槍尖便抵在了他的胸口。銳利的槍尖已經刺破了懷雅特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正一點點滲出。可這青年的眼眸,卻一如以往的單純,似曾相識。菲雅的面色仍然冷峻,可不知為何,她握著長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額頭上也滲出了一絲冷汗。不曾猶豫的她此時竟然僵在了原地,而懷雅特則伸出手握住了槍尖,說道:
“我曾經說過,不會讓你一個人對抗深淵,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