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欒市調查局和太平鎮的第一次交易，體諒到楚羽然已經處于瀕死狀態，能來太平鎮全靠靈異裝備吊著命，夜宸允許她先賒賬，只要在一個月內送來三千人即可。

期間楚羽然并沒有簽訂什么詭異的契約，甚至沒有落于文字，只是口頭約定。

這讓她陷入到了古怪的不安中。

在那位女巫大人的安排下，她在鎮子上的一戶居民家借宿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醒來，她體內的厲鬼已經徹底處于蟄伏狀態了，而且身體也恢復到了最佳狀態。

這……就解決了？讓整個世界的馭鬼者都絕望的厲鬼復蘇就這么解決了？

楚羽然有種在夢境的恍惚感，她都不知道怎么和那位女巫大人告辭，稀里糊涂地離開了太平鎮，聽到鐘毅和呂音的呼喊聲才回過神來。

把楚羽然送出太平鎮，傷雨趕忙回來，關切問道：“姐姐，要休息一下嗎？”

“沒事?！币妭瓴幌嘈?，夜宸笑了笑，“對于我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麻煩的事?！?

馭鬼者體內厲鬼復蘇之所以是無解的難題，主要是因為這個世界所有人掌握的超凡力量都來自于厲鬼，使用同源的靈異力量去鎮壓暴虐的厲鬼，本來就是件極其困難的事。

再加上他們接觸超凡力量太短，對力量的研究和理解還在初期階段，使用也談不上有多精細，所謂的“駕馭”厲鬼，實在名不副實，更像是被厲鬼寄生了。這使得本來就“極其困難”的事變成了“完全不可能”。

但對于夜宸來說，不管是使用巫咒借助天地之力，還是動用鬼新娘的力量，都可以鎮壓馭鬼者體內不安分的厲鬼。

“是嗎？”傷雨有點兒不相信，“那姐姐每個月為我布置的儀式……”那儀式可要復雜的多，而且完成后姐姐會顯得很疲憊。

“那不一樣。”夜宸笑著搖了搖頭。

對于傷雨，夜宸需要供養她體內的“痛苦”厲鬼，使其愉悅而平和，逐步壯大；需要用巫祭儀式，借助天地之力來溫養她的靈魂，讓她能真正駕馭“痛苦”厲鬼；還要用生命之力來調理她的身體，使其處于健康狀態。

楚羽然那邊，夜宸只是簡單粗暴地鎮壓了她體內暴動的厲鬼，另外順手治療了下她千瘡百孔的身體。至于說安撫體內厲鬼，以及最麻煩的溫養靈魂，就別想了，三千的人口可買不來這種服務。

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傷雨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姐姐，你幫助她，是有什么想法嗎？”

“想法？能有什么想法？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币瑰啡嗔巳鄠甑念^，看向遠方，嘴角露出微笑，“時間是神靈的朋友，我們只需要耐心等待?！?

時間確實是神靈的朋友。

不管是修仙還是念佛，或者是研究奧術力量，幾乎所有的超凡者都將面臨壽元耗盡的困境。唯有神靈，祂們將靈魂寄托于信仰、法則或者是整個世界，信仰不斷，法則不亂，世界不毀，祂們就能永生。

夜宸并不著急，只要這方世界的大勢不變，她有的是耐心慢慢等待。

倒是另一件事需要著手做了。

夜宸從吃人狼的小窩里找出了一個干癟的人頭，正是住在天堂小區，喜歡吹陰風的那個老婦人的。

她在院子里用鏟子挖了一個小土坑，折斷幾截花椒樹上的枯枝，點燃后墊在下面，然后那顆干癟人頭放在了上面炙烤。

夜宸自己盤腿坐在土坑前，一邊撥動念珠，念誦巫咒，一邊不停往火里添著一張張的黃裱紙。

黃裱紙上浮現出種種地獄場景，靈魂在其中慘烈哀嚎。

那人頭怒視著夜宸，嘴巴不停張合著，好像在咒罵。不過在借助天地之力構成的熔爐里，它的這點兒聲音不值一提。

每個小時，夜宸向小土坑里添加了一百條靈魂作為柴薪，維持著熔爐的炙烤烈度。這可不是她意念想象出的貢品，而是實實在在的靈魂，是她這些年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

用著都心疼。

可是不用也不行。經過一個白天，一個晚上，總共二十四個小時的煅燒，耗費了她二千四百個靈魂，干癟人頭的雜質終于被燒灼清除掉了。

一只黑色的鳥從人頭的嘴里爬了出來，隨即振翅飛起，落在了花椒樹上，嘶啞地叫了幾聲，聲音跟烏鴉似的，開始搭建自己的窩。

那顆人頭則化為了一片灰燼。

整個過程傷雨都在旁邊看著，但還是一臉茫然：燒烤后的人頭怎么就跑出來了一只鳥？

雖然精神疲憊，夜宸的心情還不錯，她挪到屋檐下的藤椅上坐下，慢慢悠悠問道：“知道為什么厲鬼會有各種獨特的殺人規律，很多甚至是帶有強規則屬性？”

“不知道?！眰険u了搖頭。

她在翻看欒市調查局檔案的時候，確實看到很多厲鬼都遵循著特殊的殺人方式：比如說影子鬼，被它踩到影子必死；敲門鬼，聽到它的敲門聲必死；還有根本沒有實體的鬼來電，接通鬼打來的電話，必死。

用人命試探出來的這些厲鬼的殺人規律被記載在檔案中，至于說更深層次的原因，它們為什么會這樣，就沒人說得清了。

“靈異力量是厲鬼的血肉，但它們的內核是法則碎片。因為它們體內蘊含著各種各樣的法則碎片，才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殺人規律。

“天堂小區里的那個厲鬼，它擁有的法則碎片是帶走靈魂，作用手段則是吹出陰風。這種直接作用于靈魂的攻擊太過詭異，你沒有防備，抵擋不住很正常?！?

當時在天堂小區，被吹了陰風的傷雨之所以會五感模糊，意識消散，就是因為靈魂在被陰風吹著快要離開身體了。

“用天地之力燒灼那顆人頭，去除靈異雜質，就得到了一個純粹的法則碎片化身，也就是那只銜魂鴉?！?

就任何神靈而言，靈魂都是最重要的力量來源。

特別是創世神。

一個世界的創世之神可以從混沌之中創造萬物，但唯有靈魂，不能直接創造出來。

夜宸同樣如此，她的所有超凡能力都需要靈魂來支撐。

作為創世神，她的靈魂確實殊勝而強大，但大部分的靈魂力量用在了和鬼新娘的對峙中。別忘了，鬼新娘的身后可是世界意志，雙方的角力她一點兒不敢大意放松。

好在也正是借助了鬼新娘的力量，她掌握了整個太平鎮。

太平鎮的所有人都狂熱地信仰著女巫大人，他們活著的時候為夜宸提供信仰之力，死了則被收割靈魂。

只是，太平鎮的人口還是太少了，各類物資供應也不足，哪怕盡量讓他們速生速死，也只有上萬的人口，每年不過死亡幾百人。

這點兒靈魂對于夜宸來說遠遠不夠。

其實這個世界每年自然死亡的人就達數千萬，更何況是現在這個靈異頻發，經濟艱難的亂世。這些亡者的靈魂會重新歸于天地之間，成為了這個世界意志，也就是創世神的資糧。

夜宸就想著怎么才能偷偷拿一點。

正好，天堂小區的厲鬼有著帶走靈魂的能力。

簡直是天賜良機，看來這個世界的運勢確實不怎么樣，難怪會被地獄入侵。她稍微費了點兒心思，就把那個厲鬼的頭給帶了回來，借助天地熔爐，將這個基于法則碎片的核心能力提取出來，就是此時正在花椒樹上筑巢的銜魂鴉。

這么折騰一番總歸有回報，銜魂鴉怎么也能幫著自己偷到點兒靈魂吧。

……

夜宸的努力沒有白費，這段時間銜魂鴉確實帶來了不少靈魂。但問題是，帶來的靈魂也太多了吧？

現階段銜魂鴉根本飛不遠，活動范圍也就是欒市周邊的幾個城市，難道這里出現了大規模死亡事件？

夜宸疑惑的時候，欒市調查局已經忙瘋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幾天靈異事件陡然增多，而且原本還算穩定，只盤踞在一個固定地點的厲鬼也活躍起來，開始擴張。

一時間，整個欒市都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這還算好的，隔壁的尚市，已經被厲鬼攻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