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不對，是很不對勁！

“是了然大師么？”

陳眠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阿彌陀佛?！?

“正是貧僧，施主有事嗎？”

了然大師雙手合十，拜念佛號。

“晚輩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陳眠單刀直入。

“施主請說?！?

了然大師苦著臉，或許說他天生一張苦臉，壓根沒有別的表情。

“前些日子，貴寺可曾來過一位女施主，長發，瓜子臉，看上去英氣十足，個頭很高?！?

“大概有這么高。”

陳眠伸手在自己的眉心處比了比。

“貧僧未曾見到?！?

了然大師不假思索地問答說道。

“大師確定沒見過？”

陳眠有那么一瞬間的錯愕，心說這老禿驢是不是在裝傻充楞，軍統與青幫的消息都指向玉佛寺，可這老和尚卻說自己未曾見過。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了然大師雙手再度合十。

“那可否麻煩大師詢問一下其他僧人？”

陳眠柔聲問了一句。

“施主說笑了，玉佛寺就貧僧一人，再無其他僧人?！?

了然大師的臉色依舊很苦，但陳眠分明看到他的眼里有一抹極復雜的神色稍縱即逝，緬懷追憶哀傷皆有。

偏僻的寺廟。

唯一的僧人。

消失的女人。

好故事。

“是晚輩冒犯了，”陳眠從褲兜里掏出劉金交給他的那枚玉扳指，“有位先生托我把這件物是交還與你?！?

“劉師兄么？”

了然飛速的掃了一眼陳眠手中的扳指，語氣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

陳眠又是一愣，眼前的高僧了然滿面皺紋，活像一張揉破的廢紙，目測至少有七十來歲，可他卻叫不足天命之年的劉金為師兄，莫非他的真實年歲比劉金還要小一些？

足足二十歲的出入，絕不是未老先衰可以解釋的，再加上之前那風吹柳不動的奇怪場景，傻子也能看出玉佛寺不那么簡單。

可惜了，之前沒來得及問明月，淞滬有沒有存在不科學的力量。

正當陳眠暗自懊惱的時候，了然大師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施主怎么稱呼？”

“爾東陳，單名一個眠字?！?

陳眠自我介紹說道。

“劉師兄應該是介紹你來學武的吧，既然如此，那施主請跟我來，武學一事，非一朝一夕之功，施主不妨暫住玉佛寺。貧僧年事雖高，但也還能指點指點你?！?

“有勞大師。”

此舉正中陳眠下懷，不找到鄭晉言，他絕不可能輕易離開，之前他還愁著怎么開口留下來，沒曾想了然大師正中主動開口邀請，他自然不可能推脫，當即答應下來。

“施主請跟我來?！?

了然大師一馬當先，陳眠緊跟在后。

甫一踏如院門，陳眠忽然有種雙腿灌鉛的感覺，沒踏出一步都十分沉重，他掃了一眼身前的了然大師的雙腿，了然卻是健步如飛，如履平地。明明身處同一個時空，為何出現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難道這老禿驢有問題？

他如此想著。

正是他這一走神的空當，之前在院門外那種如沐春風般的舒適感忽地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重感，鼻尖隱隱能嗅到一股夾雜著腥味的血腥味。

這股腥味十分怪異，非人非蛇亦非犬，陳眠可以對天發誓，這是他此生聞到過最特別的味道。或許是由于這股奇特味道的影響，陳眠的心里突然變得狂躁起來，瞳孔里不由自主的爬起血絲，有一種想要殺人的沖動。

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了然，眼里的殺意噴涌而出，如浴火紅蓮一般盛放，妖艷而又美麗。

“施主，心不誠?！?

了然大師宛如身后長腦，將陳眠的變化盡收眼底，冷漠的聲調沒有任何變化，好似身后不是一個兇名赫赫的殺手，只是一個不堪一擊的嬰兒。

說也奇怪，了然大師的聲音明明十分晦澀，但在陳眠聽來卻有如天音，仿佛蘊含著某種極為玄妙的力量，將陳眠躁動不戡的心安撫下來。

“心誠方能見性，施主尚需磨練?！?

了然大師腳步不停。

“大師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一點?！?

陳眠抬手擦掉鼻尖上的細汗，艱難的邁著步子跟在了然身后。

“大智慧不是靠別人說的，得靠自己悟。能不能悟得出來，全看自己的本心。”

了然大是唏噓說道。

“剛才那是什么力量？”

見謎語人了然不愿意多說，陳眠也不好繼續糾結那些佛理。

“不知道，”了然大師顯得異常坦率，“大概從我如寺那一年就有了。我那時的表現比你更加不堪，沒走幾步就攤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爬起來?！?

“你花了多久時間克服它?！?

陳眠順著它的話題往下問。

這是他必須要關心的問題，在這股力量的束縛下，他甚至無法發揮出十分之一的力量，更遑論是營救可能處于危險中的鄭晉言。

營救鄭晉言之前，他必須克服這股束縛！

“一年，兩年？記不清了?！?

了然大師回答說道。

“我沒那多時間?！?

陳眠脫口而出。

他或許能等，但鄭晉言等不了那么久。

“看你悟性，有的人幾分鐘就悟了，有的人一輩子也悟不透，全看造化。”

“怎么悟？你他媽倒是給我說一下阿？”

陳眠氣得罵了一句粗口。

“到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克服了這股力量，我再教你武術?！?

了然大師毫不惱怒，將陳眠帶到廂房門前。

“告訴我！”

“我要答案！”

陳眠喘著粗氣，想要伸手拉住遠去的了然，可他早已經筋疲力盡，就連抬手都很困難，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睜睜看著了然離去。

“施主，心誠見性。”

遠處，了然大師的聲音再一次飄過來。

緊跟著，陳眠耳邊又響起一道沒有任何情緒的機械提示音。

【尊敬的傳奇行走，你已發現“聶隱娘鉤沉”的殘卷下落?。ㄌ貏e提示，提醒將可能被超凡力量掩蓋，請耐心尋找。），持續時間，十五分鐘！】

恍惚間，陳眠眼前驀然涌現出一張立體大圖，他猜測這應該是玉佛寺的地圖，只可惜這3D全景似的地圖好似被一團黑氣籠住，難以窺見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