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過后,不知是誰先傳了一個消息,說是落塵師尊有要事需要離山一段時日。
離山前要選出最優秀的一個弟子,輔助珉翊師尊掌管紫云山。
此刻的羽化閣內,一個上了年歲但是面目慈善的女師尊,和另一個個頭略矮,八字紋略深男長者,正靜靜地望著面前懸空安置的藍色陰珠。
落塵仙尊開口道,“珉翊,本座此次離山,你心中可有人選。”
珉翊師尊點點頭,回道,“嗯,若瑾不錯。”
落塵仙尊的目光沉了沉,腦中閃過了那日與國君面談時,落荒而逃的那一角青衣。
“若瑾。”落塵眉頭微皺,珉翊看出了仙尊的猶豫,忙問道,“落塵仙尊,可是認為若瑾有什么不妥?”
目前在紫云山弟子中,要論修為能力和基本功,最強和最扎實的就是蒙若瑾了。
若要再求其次的話,便是常與她相伴的阿蓮。
只是五年前斷仙崖一事之后,她丟了些記憶,身體也受刺激稍差了些。
即使后來修出了能夠操法術的仙體,但也終歸是仙人不是神,一旦過渡動用法術或者過過度疲勞,便會承受不住。
若瑾雖然能力強,性格穩重,心思卻雜亂易走邪道;阿蓮雖能力稍遜色,性情率真不夠圓滑卻品性善良。
珉翊看落塵似乎有些糾結,便改口道,“除了若瑾,落塵仙尊,還有人選推薦嗎?”
既然這樣問了,落塵便說出了心聲,“本座覺得,阿蓮不錯。”
阿蓮?珉翊記得,這個丫頭總是在他的課上打瞌睡。相比溫順聽話的若瑾,他不是很樂意就讓阿蓮在未來的日子里輔助自己。
珉翊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須,道:“既然落塵仙尊和我各執一見,不如就讓這兩個弟子比試比試,看看誰的能力更合適,這樣于她們二人來言,也是更公平些。”
就這樣。
阿蓮就被毫無預警的通知,今晚做好準備,明天一早羽化閣外堂,就要與若瑾比試術法。
得知消息后的蒙若瑾站在園子里,忽地扶住了旁邊的假石。心口好像有什么東西要穿出,耳邊又傳來了巨藤之戰后呼喚自己的聲音,飄渺無邊,仿佛來自天際。
“若瑾。”
“你想要報復嗎。”
若瑾抓緊了焦灼感的心口,額前冒出了細汗,那聲音又出現在耳邊。
“我。可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若瑾。”
若瑾喘著低聲問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那個聲音輕笑一聲,“忘清泉那里,你轉移了我的靈識,現在,我就是你的一部分呀。只要愿意接受我的靈識,就能承接我的力量,而你若瑾,還是那個若瑾,只不過是更聰明更強大的若瑾。”
細汗從額間滑落,若瑾咬牙冷笑道,“我為什么要信你的話。”
那個聲音嘖嘖兩聲,飄渺道,“我都已經是你一部分了,你覺得我會作出什么傷害你的事情嗎?我只不過替你這個傻孩子感到不公而已。那個阿蓮搶了你的心上人,現在又要來搶你在紫云山的地位。你不想出了這口氣,慢慢拿回你的一切嗎?”
“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接納我,有了我的力量和幫助,往后的路,你會走得更輕松。”
若瑾顫抖著手,使了個靜心術,焦灼感隨著靜心術慢慢消逝,在靜心術的壓制下聲音漸漸消逝,伴著笑聲,留下了最后一句。
“我可以等著。你,一定會需要我的。若瑾。”
是夜,月色如水銀般傾灑,紫云山沉浸在一片靜謐的銀白之中。阿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滿心的思緒如同亂麻,最終她坐起身,披上黑色披風,借著月光,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間。
溪邊,潺潺的溪水聲仿佛在低語,阿蓮蹲下身,雙手輕探入水中,那微涼的觸感混合著月光的清輝,讓她煩躁的心瞬間沉靜。她微微側頭,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穩步走來,是凌策。他手中拿著一件披風,步伐輕快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聽說你明日有要事,我來給你鼓鼓勁。”凌策的聲音溫和,像是夜風中的暖流,說著,他輕輕將披風搭在阿蓮肩上,動作輕柔得如同怕驚擾了這寧靜的夜。
“你的傷全好了嗎?”阿蓮抬眸,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關心。
凌策微微頷首,蹲下身,認真地整理著披風的系帶,月光勾勒出他專注的側顏,線條柔和而堅定。阿蓮看著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這個向來威嚴的王爺,此刻竟如此溫柔。
“上次你‘照顧’我,現在傷口還時不時提醒我呢。”凌策嘴角輕揚,眼中閃過一絲調侃,打破了短暫的寧靜。
阿蓮臉一紅,想起當初的莽撞,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真是對不住了。”
凌策笑著擺擺手,剛想說話,卻尷尬地看著手中打成死結的系帶,“呃,我好像不太擅長這個。”
阿蓮低頭,忍不住笑出聲,“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她邊解邊想,這個王爺,看似無所不能,沒想到系個披風都能出狀況。
回想起在紫云山的日子,阿蓮參加過無數比試,可像凌策這樣特意來打氣的,還真是頭一個。起初,她以為他是個高高在上、驕傲自負的人,可相處下來,才發現他真誠又踏實。
“多謝你專門來一趟,我明日肯定全力以赴。”阿蓮感激地說道。剛起身,小腿突然一陣劇痛,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凌策立刻扶住她,神色緊張,“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阿蓮疼得皺眉,卻強裝鎮定,“沒事,可能是蹲久了,有點麻。”她心里清楚是抽筋,可絕不能讓凌策知道,不然他肯定又要操心。
阿蓮深吸一口氣,慢慢活動著小腿,努力讓自己的步伐平穩。她心里堅定,自己和凌策只是朋友,這種純粹的友誼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