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瑾與凌策略過枝藤枯葉疾步前行。
“王爺身邊為何未帶侍從?”
穿梭間,若瑾問道。策王爺一邊趕路一邊用劍開道,“難得來一趟絕世之地,本王想靜賞一番。”
兩人飛身越過前方橫亙的朽木,在一堆亂石后屏息駐足。
亂石前便是紫云山有名的忘清泉,仙人只喝了一口,便能忘記之前發(fā)生的任何事。
因此,仙人若未修成神,七情六欲未斷,這一口忘清泉水下去,怕是要耽誤不少事。
凌策面無表情,隔著頑石,仔細(xì)觀察了一下前方的忘清泉。
水面平靜無比,偶有魚兒游過,泛起水紋,真的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這里剛發(fā)生過一件慘案。
此等神泉,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嗜血藤蔓這種怪物。
若瑾也透過石縫觀察一番。即便泉水清澈如斯,但空氣殘留的血腥味還是透露出了不尋常,她出手幻出法杖,朝天空一揮施了一個令。
策王爺發(fā)覺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只見天空逐漸翻滾起幾朵陰云,一道紫電霹靂隨著她落杖直劈到泉里。
水中的魚兒一時像是被紫電霹靂給裹住了,靜滯了片刻,待紫電散去便繼續(xù)游了起來,忘清泉恢復(fù)一如既往得的平靜。
若瑾緊盯著泉水,生怕錯過絲毫變化,凌策緊了緊手中的劍。
忽然水面開始波動起來,“王爺小心!”
凌策還未看清眼前發(fā)生了什么,就被一個飛速沖來的巨藤甩到了撞到石壁上,疼痛還來不及席卷全身,就見另一個巨藤襲來,凌策咬著滾到一邊蛛網(wǎng)密布的洞窟里。
若瑾揮著法杖,用靈力擊退著試圖纏住自己的巨藤。
“妖孽,何時闖入我紫云山壞我忘清泉?!”
若瑾使出火令,法杖所指之處皆飛出烈火球,被擊中的巨藤頓時被燒得一片黑,像是一下子被奪去生命力枯竭落地。
泉中的主體受了刺激開始暴躁的舞動,凌策艱難得從地上爬起來,手里緊握著那把玄劍,方才撞得太狠,他現(xiàn)在整個人都是懵的。
若瑾現(xiàn)在顧不得凌策,踩著一條暴躁舞動的巨藤直向妖體中心。
再施一個烈火令,便可平息巨藤!
“仙姑當(dāng)心!”思索間,若瑾的手腕傳來一陣巨痛,凌策的呼喊終究是慢了一步。
若瑾被新生的巨藤卷緊了手腕,生生勒出血來。她下意識的松開手里的東西,法杖立刻就被伺機等候的巨藤沖上來纏住,狠狠地扔進(jìn)了深淵。
“不!”若瑾的四肢都被巨藤牢牢擒住,她絲毫沒了反抗之力。一支巨藤從深處串出,向后蓄足了力,就要狠狠得向自己襲來。
穿心之際,一股強大的靈力忽然出現(xiàn),擋在了她的面前。
凌策定睛看去。
只見一道老者的身影翩然而至,來人雖霜華染鬢,卻身姿矯健。
她抬手間,靈力四溢,強大的法力波動如平靜湖面泛起的層層漣漪,卻又透著讓人安心的沉穩(wěn)。
是羽化閣閣主,紫云山仙尊——落塵。
落塵仙尊用靈力重?fù)衾ψ∪翳木尢佟?
一時吃痛的巨藤忍不住松開了她,凌策也不顧自己的傷痛,連忙上前接過若瑾將其護(hù)在洞窟。
仙尊落塵見弟子無事,便做了一個烈火令,熊熊燃燒的火焰讓無數(shù)巨藤痛苦不堪,很快便枯竭消散了,殘燼之下是隱隱的藍(lán)光,落塵向上一招。
一個散發(fā)著寒氣藍(lán)光的珠子從灰燼中脫出,輕輕落到了落塵的手中。
得救了。
凌策看了一眼昏迷的若瑾,終于也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
“若瑾。”
“若瑾。”
一個飄渺的聲音在喚自己的名字。
若瑾環(huán)顧四周,無盡的黑暗。
“你是誰!”若瑾向后退了幾步。
飄渺的輕笑又從四方傳來,那個聲音笑道:“燒我妖身,奪我寶珠。若瑾仙姑,你,這么快就忘了嗎?”
若瑾幻出法杖,全神戒備。卻見黑暗深淵中穿出無數(shù)藤蔓,排山倒海之勢向自己襲來。
“啊!”
正趴在若瑾病床前的阿蓮被驚醒。
只見若瑾額頭冒著細(xì)汗,從床上坐了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阿蓮趕緊握住她的手,道:“師姐!不要怕,已經(jīng)沒事了!”
若瑾慌忙看了看四周。
這是她自己的房間。
他們已經(jīng)逃出忘清泉了。
阿蓮一邊安撫著師姐,一邊道:“師姐,你終于算醒了,我去通知師尊。”
若瑾拉住她。
“等等阿蓮,不要走,你就在這陪一陪我。”
阿蓮見狀忙點頭,握緊了師姐的手。
若瑾微咳著,向后面靠了靠,思緒回到差點被巨藤穿心的那刻,要不是師尊出現(xiàn),要不是凌策王爺接住她,恐怕她早已墜入忘清泉,不省人事了。
這么多年來,她大大小小除妖無數(shù),卻還沒有遇到過一次像這樣能讓她命懸一線的妖孽,看來以往,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那日,我跟凌策王爺去忘清泉遇上的巨藤,”若瑾又咳了起來,“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
“師姐你好好躺著啊。”見若瑾一直咳嗽,阿蓮忙扶著她躺下,又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桌幾前倒了杯水,拿給她,“師姐我,我以后一定好好修術(shù),保護(hù)你!”
若瑾寵溺得刮了刮阿蓮的鼻子,飲了幾口又問道,“阿蓮,凌策王爺傷勢可還好?他現(xiàn)在如何了?”
“他?”阿蓮支吾了一聲,思緒回到幾天前。
凌策剛緩緩睜眼,意識還有些混沌,就感覺肩頭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哎呀!你可算醒了!”阿蓮狂喜。
凌策只覺喉嚨干渴得要冒煙,剛想開口討杯水喝,卻發(fā)現(xiàn)聲音沙啞得發(fā)不出完整的音節(jié),只能艱難地吐出一個“疼……”字。
阿蓮?fù)嶂^,一臉疑惑,忽然眼睛一亮:“你是想問藤蔓的事兒吧?放心啦,都解決啦!咱們現(xiàn)在在紫云山,全靠仙尊及時趕到,才把你和師姐救下來。”她一邊說著,一邊眉飛色舞地比劃,“對了,你之前打暈我那一下,我本來還想著找機會‘回敬’你呢,不過看在你幫了師姐的份上,這次就放過你啦!我這人是不是特仗義?”說罷,她又輕輕拍了下凌策的肩膀,眼里滿是促狹。
凌策舊傷處被她一刺激,不堪疼痛,又暫時暈了過去。
阿蓮從思緒回來,尷尬的笑了笑,“嘿嘿,師姐你就放心吧。我把他照顧得非常好!”
“不過你昏迷了好久,在這期間王宮里的人已經(jīng)派人來把他接走了。”
就這么走了嗎?
若瑾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
此刻,王城。
老國君與凌策站在城墻高臺之上,迎風(fēng)俯瞰城池,墨藍(lán)天色,云濕霧重。
“紫云山。”老國君打破寧靜。
凌策一怔,“父王,您知道了。”
老國君轉(zhuǎn)身看著自己的兒子道,“你回來時,是帶著傷的。”
凌策連忙低下頭,“父王,兒臣自己不小心上山時傷到的。”
風(fēng)吹起老國君的衣襟,凌策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
凌策自幼便有將軍為師,教其兵法和功夫,雖不能稱是絕頂,也算是人中龍虎,說他能自己傷到自己,簡直是個不攻自破的謊言。
凌策承不住謊,改道,“父王對不起。兒臣此番上山,的確是遇到了一些事,幸已平息,兒臣不說,是恐?jǐn)_了父王。”
“跟那群仙家有關(guān)的事,朕倒是很想聽聽。”
老國君將自己的兒子扶正,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從大哥失蹤之后,凌策便一直不敢跟國君提跟仙家有關(guān)的任何消息,只怕再激起他的傷心事。
“落塵仙尊救了我們。”凌策道,“兒臣與紫云山一位仙姑去忘清泉救人。”
“在那遇上了妖,落塵師尊趕到,救下了我們。”
“父王,落塵仙尊還從那巨藤那里,得到了一個珠子。”
講到此處,老國君的動作陡然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凌策。
一陣夜風(fēng)呼嘯而過,撩動著兩人的衣袂。老國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復(fù)雜情緒,似是追憶,又似是悵惘。
凌策迎著父王的目光,心下了然,剎那間,往昔的畫面如潮水般在腦海中翻涌。父子二人就這般靜靜地佇立在城墻上,周遭是無邊的夜色,墨藍(lán)的天幕上,寥寥星辰閃爍,似在無聲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他們想起了當(dāng)年的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