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心扉，就好似一間老房子，容易感動，容易動情，一顆火星，就可以燃起熊熊烈火，要是誰再添把柴火，那就會燒得干干凈凈。

他希望這姑娘在自己心里投下的只是一顆火星，燒一把就滅，不曾希望有人來煽風點火，但人生總是這樣，總是事與愿違，葉嘉莉狠狠地潑上了一瓢油。

回到家，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無意的舉動又惹得葉嘉莉生氣，他不太懂得取悅女人，只能活得小心翼翼了，不為別的，就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打開家門，葉嘉莉不在，打電話，沒接，這久發(fā)生的事，讓他特別擔心家人的安危，便出門尋找。

一路上，他都在給汪進打電話，畢竟汪進是他目前唯一能尋求幫助的人，可電話一直關機，這讓他感到不安。

在小區(qū)附近的小診所，他找到了葉嘉莉，她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怎么了阿莉，不舒服嗎？”他趕緊問候。

“疼。”葉嘉莉捂著肚子，臉色蒼白。

“怎么回事？”他問道。

葉嘉莉沒有啃聲，只是一個勁兒地喊疼。

“這已經(jīng)是無痛的了。”醫(yī)生見狀，說道。

“無痛？什么意思？”他警惕地問醫(yī)生。

“你是她什么人？”醫(yī)生反問道。

“朋友，男朋友。”他回道。

“男朋友？嘖嘖。”醫(yī)生看著他年輕的臉龐，說道：“你這男朋友是怎么當?shù)模咳思襾碜隽鳟a(chǎn)，你也不陪著。”

“啊？什么？你說什么？”他大驚失色。

“沒什么，也就是個小手術，已經(jīng)做的是無痛的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對了，以后小心點，她年紀大了，折騰不起。”醫(yī)生說完，到一旁忙活去了。

“阿莉，到底怎么回事，醫(yī)生說的是真的嗎？”他趕緊詢問。

“嗯。”葉嘉莉嗯了一聲，然后繼續(xù)捂著肚子。

“為什么？”他怒了。

麻醉的藥勁過了，葉嘉莉疼痛難忍，無心說話。

“我說你這人是怎么回事，沒看見她疼的都說不了話了嗎？還問長問短的，真是的……小伙子，別擔心，讓她休息一會就好了，喏，這是止疼藥，要是她還疼，你就給她吃一粒。”醫(yī)生白了他一眼，遞給他一盒藥。

“哼……”他沒有理睬，狠狠瞪了葉嘉莉一眼，然后離開。

“找男朋友啊，還是得找年紀大一些的，你瞧瞧，你都這樣了，他還不懂得心疼人。”醫(yī)生在他身后埋汰道。

……

他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園，圍著跑道，跑了一圈又一圈，試圖將悲痛化成汗水，然后蒸發(fā)。

老來得子的喜悅，絕對能排進人生幾大幸事之中，此時的他，心如死灰。

到底為了什么？為了什么？他在心里吶喊，但沒有回應。

報復我？還是怕我的愛被稀釋？不，這都不是理由。

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中午時分，他回到家，見葉嘉莉躺在沙發(fā)，一言不發(fā)。

沉默了許久，他開口問道：“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沒有。”葉嘉莉回道。

“到底為什么？”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完不完美不要緊，只要能聽出些許歉意就好，他知道自己欠她，但在這事上，他覺得是她欠他。

“我年紀大了，不想生了，何況，我已經(jīng)有葉子了。”葉嘉莉冷冷說道。

“你這樣做，你考慮過我的感受了沒有？”他沒聽出任何歉意，心里難受。

“你怕是沒資格說這樣的話？感受？你考慮過我的感受了沒有？你看看你，自從我懷上以后，你一天到晚圍著它轉(zhuǎn)，對我跟葉子不聞不問的，還沒生出來就這樣，要是生出來了那還了得？”

“你是怕我對你跟葉子的愛被稀釋了，是嗎？”

“難道不是嗎？你自己沒感覺到嗎？再說了，我年紀大了，不安全，我可不想到時要你糾結保大還是保小，我不想出什么意外，只想好好陪著葉子。”

“好，那你就好好陪著葉子吧，你年紀大了，怕不安全，那我就找個年輕的，安全的去生。”當一回父親，一直是他的心愿，即便是跟沒什么感情的李美月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有這樣的想法，現(xiàn)在遇到摯愛了，他這樣的想法越發(fā)濃烈。

“你不要我們了是不是？”葉嘉莉瞪著他問道。

“我只是想有一個我們的孩子，只是想好好地當一回爸爸，這有什么錯？”

“葉子不是你的孩子嗎？”

“那能一樣嗎？”

“怎么就不一樣了？就算不一樣，也是你造成的，與我無關。”

不論爭吵的內(nèi)容是什么，話題總會回到最初，無解了。

“你是在報復我，是不是？報復我當初拋棄了你。”他問道。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生了，我覺的有葉子就足夠了。”

“行了，到此為止吧，我跟一個連自己孩子都殺的人沒什么可說的，從今往后，你是葉子的媽，我是葉子的爸，我們的關系，僅此而已。”

“杜成功，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你考慮過我的感受了嗎？考慮過葉子的感受了嗎？”葉嘉莉再一次提及了杜成功這個名字。

“別叫我杜成功，我是丁大智，你再那樣叫的話，會惹來麻煩的。”他壓抑著憤怒，小聲警告道，打心里，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會給她們帶來任何麻煩，更不希望再有人死。

死去的那些人，他不確定跟自己有何關系，但直覺告訴他，有關系，缺少的，只是證據(jù)。

“麻煩？會有什么麻煩？我告訴你杜成功，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別以為你一天到晚說自己是什么青狼戰(zhàn)神我就會稀罕你，別以為你能重返十八歲我就會稀罕你，還有那個李美月，你以為我怕她不成？我還就不信她能拿我怎么樣……”

“阿莉，別再說這些了。”他打斷了她。

“就要說，我就要說，李美月那個臭婆娘，有什么JB稀罕的，老娘才不怕她呢……”她不聽勸阻，繼續(xù)謾罵著。

看來只有離開才能讓她閉嘴了。

阻止不了，說服不了，他只得逃避了。

“你要去哪兒？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李美月那個臭婆娘？回來，你給我回來。”

“你要是敢去，我就把你重返十八的事說出去，把你是杜成功的事說出去。”

“回來，你這個沒良心的。”

……

葉嘉莉想要起身拽住她，但疼痛難忍，只得繼續(xù)謾罵，試圖用這樣的方式留住他。

打心里，她是不想他離開的，她愛他，可又不想得到的愛被稀釋，況且，在她看來，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她承認自己自私，但不承認自己殘忍。

被拋棄過的人，害怕再一次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