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查看，是一條狗縮在床底，黃色，什么品種他不清楚，看起來臟兮兮的，有酸爽的異味撲鼻，腿上還綁著紗布。

“小黃，你在怕什么？”他察覺到狗子的異樣后，探著身子問道。

狗子見他靠近，使勁往墻根擠了擠，發出絕望的低哼。

狗能看見人看不見的東西。

這話，他不記得是從哪里聽來的了，但此時選擇相信。

“小黃，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在問道。

可狗子怎么會說人話呢？只是一個勁地哼唧。

……

阿勇在城中村里草草轉了一圈后，還是朝著樂天電玩城走去。

樂天電玩城和城中村一街之隔，在一棟大廈的地下一層，這里的老板叫黃振，是一個人見人怕的混子，他半年前從財務公司借出了五十萬，但一直沒有要還的意思，財務公司也將這筆賬列為了死賬中的死賬。

看到了邱火貴的能力后，阿勇萌生了接下這筆債務的念頭。

“可以，你要是能收回來，收回多少，我給你七成。”財務公司的老板得知他的打算后，舉雙手贊成。

在力哥主動送錢來的時候，他就偷偷給財務公司老板打去了電話請纓，在看到邱火貴一拳砸穿車門之后，他就更加堅信，只要拉上邱火貴，黃振這錢，他吃定了。

在門口猶豫了一會，他徑直進了電玩城，穿過一排排機器，找到了黃振的辦公室。

“你找誰？”黃振見他，瞥了一眼，問道。

他見過黃振，之前跟財務公司的同事來過，但那一次后，沒人愿意來，因為來的人都被打了，他算幸運，只是挨了幾拳，另外那兩位同事可就慘了，一個住了八天院，一個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我……”

砰——

他剛開口，一把飛刀就貼著他的臉飛過，重重地插在了身后的餓門板上，發出一陣悶響。

“你找誰？”黃振再次問道。

他猜測黃振大抵是知道自己的來意的，畢竟彼此見過。

“我……我走錯了。”他秒慫了，丟下一句，轉身離開。

辦公室里，傳來陣陣笑聲，幾名大漢和黃振樂的不可開交。

“老子憑本事借的錢，干嘛要還？”

“就是，憑本事借的，就得憑本事來拿。”

“哈哈……”

類似這樣的話語在辦公室內交織。

走出電玩城后，財務公司老板打電話來了。

“黃振那錢你要是能收回來，全給你，我一分不要，只要你替我揍他一頓就好。”電話里，老板忿忿不平地說道。

“啊？全給我？”他驚訝道。

“不要，一分不要，老子放貸那么久，第一次放過這么憋屈的債，收回來全是你的，你替我揍他一頓就好，曹尼瑪的黃振……”

……

掛了電話，他猶豫了，猶豫是不是該再進去一趟。

想起急需醫藥費的父親，他想進去。

想起那把插在門上的飛刀，他不想進去。

算了，沒錢可以想辦法，命要是沒了，可就沒辦法了。

思緒膠著片刻后，理性還是戰勝了感性，他聽說過黃振的厲害，那可是一個狠人，借了高利貸還敢明目張膽不還的，都是狠人，當然，黃振的狠不僅限于此，他干過的那些狠事，都夠寫成一本書了。

阿勇垂頭喪氣地回到城中村，如行尸走肉一般敷衍著工作，熬到下班時間，徑直回到了宿舍。

黃狗聽到開門聲，早就慌著尾巴在等候。

“平安，火哥呢？”見屋內只有狗子，不見邱火貴，他問道。

聽到火哥這兩個字，先前還慌亂不停的平安頓時嗚咽起來，然后一瘸一拐地縮到床底。

“怎么了平安？火哥打你了是不是？”他不解，將平安從床底拖出，然后抱在懷里安撫。

在他的安撫下，平安安靜了下來，但身體還在顫抖。

不一會，邱火貴回來了，腿傷還未痊愈的平安腿上如同裝了彈簧，一下從阿勇懷中蹦起，接著鉆入床底。

“火哥，你打平安了？”一見面，阿勇就急忙問他。

“我打他干什么？”他回道，然后斜靠在床上。

“它不是挺喜歡你的嗎？怎么今天一見你就會被嚇成那樣，連聽到你的名字都會嚇得跑開。”

“我哪知道？我也想知道為什么，對了阿勇，你相信狗子能看到人看不見的東西這話嗎？”他問道。

“不相信，那是迷信，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打了平安了？”阿勇很心疼這只撿來的流浪狗，容不得它再受到委屈。

“打它？我打它干什么？”

“那它為什么那么怕你？”

“我也想知道啊。”他不想再這種話題上浪費時間，說完，就閉目養起了神，養足精神，他準備晚上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身體交換，或者說是意識交換，而且是不停地在交換，發生這種神奇的事，讓他不安。

人之所以會不安，大多數情況是來自于未知，他想要探索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種未知，想要弄清自己到底是誰。

就在阿勇試圖再次開口質問的時候，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阿勇看了看，還是接了起來。

“張正勇嗎？”電話里，是一個憔悴的男聲，這聲音，他熟悉，是黃振的。

黃振打電話給我干什么？難道今天惹怒了他，他要收拾我？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號碼的？完了，完了，這種人我就不應該去惹。

不至于吧，我就是去他辦公室門口瞄了一眼而已，就這樣他就怒了？

接電話的間隙，阿勇的內心活動豐富，且迅速。

“是，我是張正勇，你是？”該來的躲不掉，他應下了。

“我是黃振，你過來一趟。”黃振接著說道。

“啊？過來？過來那里？”他慌了。

“來我辦公室，就是你剛才來的這里，我不方便，不然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啊？”聽到這，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感覺末日即將來臨。

“快，快來，我等你，我都準備好了。”黃振有氣無力地說道，說完邊掛斷。

“你怕什么？”對面穿上的邱火貴看著他，問道。

“我沒……沒怕啊。”他回道。

“沒怕你抖什么？是不是黃振？”邱火貴再問。

“啊？你怎么知道的？”

“就你這破手機，漏音那么嚴重，我又不是聾了，快去吧，人家喊你去，你就快去。”邱火貴說完，繼續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