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文四則——給摯愛的丈夫

一 死生契闊

九月九日那天，你一直都是疲倦的，在家里的床上沉睡著，也不言語，亦再沒有嘔吐，許是油盡燈枯了，只在臨終前，無語地強自睜開眼睛，深深地注視了一會兒床邊心愛的妻子，就無力地把眼睛閉上——遽然而去了！

我輕撫著你那漸變冷凍的臉，手握著你冷冰冰的手，無言地心疼著，責備你的不守信諾。你不是已許諾讓我先行，因何卻先我而去？留下我再歷經一次喪失至親之痛，我多害怕，你又多殘忍！而你卻走得那么瀟灑，那么無憾！

記著！我們還有那“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來生之約，你得在春暉園墓地旁靜靜地等我，可不許再悔約了。

二 秋夜懷念

九月十六日，你已寧靜地安息于春暉園墓穴中，那是你親自揀選作一生最終落幕的地方，也是你期望能安逸地長眠的最后歸宿地。

深夜，窗外正下著毛毛細雨，寂寂的晚上，只聞鴉聲悲鳴，令人更添愁緒。

室內，孤燈斜照，斷腸人夜不成眠，床上枕被依舊如常擺放著，仍是你走前的樣子。輕撫斜枕，恍若與你細訴，手握被側，猶若與你相牽。若說日有所思，夜應有夢，因何夢里總不得見？

許是我思念之不足，或是你已把我忘記！

唉！雨聲滴滴，何時到天明？

三 午夜夢回

九月廿四日，中秋過后，更深人靜，午夜在夢中覺寒冷而驚醒，慣性地摸近你的被邊，突驚覺被的一角上竟濕了好一大片。許是你回來看望我，憐我凄清而下淚吧！我不信，我有那么多淚水！許是你用寒冷身軀依偎著我，所以我覺得冷。既是憐我、憫我、掛我，為何不入我夢，讓我在夢中能與你相見？

四 與你同在

你走后，我撿拾你留下凌亂而類別繁多的遺稿，也一一為你細意安排，尋找合適之人替你再續那未完成的文稿。

你寫的“雪泥鴻爪”，有著我們過去的懷念，有著我們過去的回憶。我重新為你細心地整理著，一個字一個字地重新抄入我的稿件檔案里，回味著以往與你同在一起的日子。這段時間我靠它陪伴著，也靠它支撐著！我不愿意他人替我代勞，也不想別人跟我分享，書完之日，成書固好，不成的話也可留作紀念，我愿意與你同在。

你的妻子 淑珍

二○一六年九月

新澤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