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呆滯地看著李敏敏，知道李敏敏已經看出來自己是做什么的了，覺得李敏敏尊重人的同時，又被李敏敏感動到。

一個陌生人勸她回家，這一年多來，很多人都勸張黎回頭，可是才見第一面，還沒講過十句話的一個陌生人的話來得最為溫暖，比春天的暖風更讓人感動。

張黎拿出了一根煙，說道：“我十九了，我不是什么小姑娘。”

點燃香煙的那一刻，可能連張黎都會覺得，那樣點起煙至少會證明自己并不是什么小姑娘，而在李敏敏的眼里，極其幼稚。

“找個正經工作，你還年輕。”李敏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得愛多管閑事。

要是一般人那肯定怒了，更何況這話時說給所謂的交際女聽的，即使真是那樣的人聽見，肯定也會發火，絕不讓別人侮辱自己。

張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眼前這個乳房微微下垂，眼圈還有一些浮腫的婦女，張黎不難過，難過自己本身就是那樣的人，是啊，張黎覺得自己早就已經沒有資格去在意別人會怎樣評價她。

“什么才是正經工作？”張黎的反問讓李敏敏有些措手不及，此刻的李敏敏才知道自己的措辭有多么的不合時宜，但是已經說出來的話，只能自己接著。

“我說你這姑娘怎么這樣呢？”李敏敏不自覺自己的聲音放大了兩陪，同那低沉的法語歌曲回蕩在整個酒吧里面。

張黎沒想到李敏敏會這樣突然來一句，引得酒吧里的人側目而看，只見是兩個韻味不同的女人，都莞爾一笑，沒有人覺得是一種打擾，認為只不過是是兩個要好的姐妹在打鬧罷了。

見酒吧里的人會意地朝兩個人微笑，張黎和李敏敏看著那些莫名其妙的笑，竟然也看著對方笑了。

李敏敏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出來透過氣，頓時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也不想讓張黎就這樣面對著自己一直尷尬地坐著，于是只好改了之前的語氣，歪著頭問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張黎自然阻擋不了李敏敏這樣的魅力，從來沒有一個人同這樣親和的語氣、甚至是帶著寵溺的語氣來問自己叫什么，那是她記憶之之中沒有存在過的，但是極力渴望到的。

“你知道你這樣子我想起了誰嗎？”張黎將頭仰起，看了那毫無任何吸引力的天花板，語氣也是極為活潑，只是眼圈不覺得紅了。

張黎突然又雙眼赤城地看著李敏敏，說出了一句讓李敏敏差點噴血的話：“像我想象中的媽媽，我叫張黎。”

張黎說媽媽的兩個字的聲音很小，說張黎的時候聲音很大，張黎說完之后立飲了一大口白蘭地。

李敏敏只顧著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個小鏡子，細細地端詳自己的面容，就想搞清楚是什么讓自己看上去很老，竟然會被一個一二十歲的人說像媽媽。

李敏敏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劉海，覺得自己還死原來那樣年輕，只是皮膚真的是沒有之前那樣有光澤。

“那也是個年輕漂亮的媽媽吧？”李敏敏依舊拿著鏡子自己看自己的每一個毛孔，不由自主地就說了那樣的話。

就連李敏敏自身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本身就已經是孩子的媽了，潛意識之下的李敏敏已經接受了自己就是個家庭主婦，接受了別人眼里的安穩生活。

張黎一把搶過鏡子，一本正經地問道：“怎么稱呼你啊？”

李敏敏突然將目光對著鄭昊，眼角帶淚，嘴角上揚，說道：“你知道那樣的場面有多美嗎？就像穿越到了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各家名媛小姐在討論留學歸國的少爺一般。”

鄭昊當然能想到那樣的場面，一個是自己熟悉、也熟悉自己的妻子，一個是似了解又不了解的朋友，這個人生階段最重要的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鄭昊能想象到那種命運交織在一起的美。

屋里沒有安靜多久，李敏敏將自己的情緒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但是整個人依舊沉浸在往事之中。

李敏敏扭過頭不再看鄭昊，繼續在過往的情景之中繼續下去，故事太美，李敏敏還想在回憶之中再完整地走一遍。

李敏敏對上了張黎深邃的雙眼，那一種莫名的魔力讓李敏敏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并再一次表示自己已經是一個老阿姨了。

李敏敏不再記得剛才的場景，不再記得張黎是一個靠出賣自己肉體來換取所得的交際女。

但是李敏敏依然記得張黎唱歌簡直是可以要人命，李敏敏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白蘭地說道：“話說你唱歌也太難聽了吧？”李敏敏說這話完全沒有惡意，卻讓張黎記起之前李敏敏對張黎的蔑視。

張黎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點了一根煙，說道：“畢竟不是職業的，干嘛要非要唱得好聽呢？”

張黎這一說倒讓李敏敏想起來之前是怎么判斷出張黎的職業了，于是就點點頭，輕聲說道：“也是，反正你們賺錢容易。”

“沒有誰賺錢是容易的，沒有那樣的人。”張黎將自己的酒杯推向李敏敏的酒杯，兩個半滿的酒杯裝在一起發出了輕響。

看似和諧美妙的氣氛開始呈現出異樣，張黎并不打算再讓李敏敏多講一句話，第一次想要在別人面前辯解，為自己辯解，只是不想讓這一個人對自己有很大的誤解，特別是這樣一個有著特殊氣場的女人。

“你認為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只為滿足別人生理需求的妓女？還是被別人包養的小三或者是小四？到底什么才是你所謂的正經工作。”

李敏敏被一連串的問題給問住了，加之酒精正在對自己的大腦進行麻痹，那些問題一被張黎說出就開始在頭頂打轉，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個問題，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不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那些問題繞了半天，李敏敏只是說出了五個字，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字，只知道在那樣的狀況下只要說這五個字肯定就沒什么問題了。

張黎聽了李敏敏的‘難道不是嗎？’之后，眼里的光閃了閃，想要解釋的心越來越迫切，好似一個孩子被冤枉一般，想要解除這要命的誤解，而張黎當時已經忘了自己已經失去了永遠的純真，特別是在自己內心深處。

不同于往日分張黎，要是平時優質這樣的言語在張黎耳邊出現，張黎肯定會留下一個白眼立馬走人。

“你的名字是李敏敏吧？你到酒吧之后喝了兩杯白蘭地，不，是三杯，因為你馬上就可以喝完最后一杯，而坐在你對面的是你認為賺錢容易的交際女，你正在和她喝白蘭地，并且愿意和她交談，甚至是主動問起她的名字，這都是為什么？”張黎將煙頭掐滅，不急不躁地說道。

李敏敏完全不知道要該怎么做，要是在清醒的狀態下還能說上一兩句犀利且有用的話，但是眼下大腦運轉的速度太慢。

“因為我不一樣，我不出賣自己的肉體，我用我的靈魂去和其他靈魂碰撞，在這樣飛速運轉的生活狀態下，更多人最需要的是靈魂的慰藉，像你這樣剛生了孩子不久的，也是在掙扎不是嗎？”張黎解釋之后還是忍不住問了李敏敏，李敏敏的外表和內心完全不一樣，要不然也不會用寵溺的語氣問出陌生人的名字。

張黎不得不承認是李敏敏最先溫暖了自己，就在那不經意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