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樹神的事兒且先等等再說，走，我帶你去瞧瞧那三頭小牛犢。”

秀娟說完，轉身就進了院子，朝屋子后頭的牛棚走去。

蘭子在秀娟身后跟著，瞧著本來長的遠不如自己的秀娟，如今走路身段兒婀娜，風姿窈窕，別說男人，就是她這個女人瞧著都有點心動和羨慕了。

蘭子忍不住狠狠地翻白眼剜了秀娟一眼，心里嫉恨道：“也不知道你這是走的什么狗屎運，被抵債來的還能過的這么好。”

秀娟是被娘家抵債才嫁進張家的，在村子人盡皆知。

但是，他的老公張團軍對她不好，又在外面結婚找了虞慧敏這茬子事兒，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

張團軍有文化學歷，有正式工作單位，是個吃公糧的，這身份就是七八個秀娟拍十匹馬也是追不上的。

村里的長舌媳婦，有時會問秀娟：“你家狗蛋爹咋老是不回來呢？”

之所以這么問，一個緣由是因為羨慕，另一個則是想打聽點兒什么勁爆的內幕，倘若真如她們猜測的那樣，她們心里也能平衡了。

張老太和秀娟都深知這一點。

不論是顧忌著臉面還是自己的虛榮，張團軍老不回來的事兒，張家的人都刻意隱瞞著。

一直保持低調，問就是：團軍他單位太遠太忙，回不來，但是常常有信捎回來！

被問的多了，問的急了，秀娟就說：“他不回來，俺自己不能去？！”

秀娟是真去找過三回張團軍的，只是他前兩回都避而不見，秀娟無奈，只能扛著好大兩包家里帶去的吃的用的，去他的單位門口蹲守。

張團軍也只讓同事出來給了她一個信封，信封里裝著一些散碎零錢，其余就再沒有只言片語了。

前兩回都是這樣，秀娟興沖沖的過去，然后攥著他給的信封和零錢郁悶的回來。

好在第三回，張團軍終于見她了，還很好心的給她安排了一間招待所住了一晚。

那次，秀娟以為張團軍終于肯聽他娘的話了，終于被她的誠心給打動了，歡歡喜喜的在招待所里洗了澡抹了雪花膏打扮的齊齊整整的等著張團軍下班回來。

然，到了下班時間，張團軍是回來了，可惜回來之后連外套都沒有脫，直接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張團軍當時說的那句話，秀娟到現在都還記得。

他說的是：“你今晚先住著，明天回去跟我媽說，咱倆離婚了。”

不拖泥，不帶水，冷冰冰的連半個關心的字都沒有問。

張團軍說完就摔門走了，留秀娟獨自一人在招待所的房間里哭了一夜。

從那之后，秀娟就再也不敢去找張團軍了，怕他再跟她提離婚。

所以說，婚姻關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蘭子只瞧著秀娟的男人風光有本事，張家也越過越好，卻瞧不見秀娟半夜摟著狗蛋哭的時候。

秀娟帶蘭子去到牛棚看牛，遠遠的便停下了腳步，伸手指給蘭子看：“你瞧，那三頭小牛犢在那兒吃的正歡實。”

蘭子瞇瞇眼睛望過去，還沒向前多走兩步就被秀娟又拉回去了。

“你就站這兒看吧，小牛犢才出生，嬌嫩的很，怕見了生人再給驚著不吃奶就不好了。”

蘭子不大高興的撇撇嘴，小牛犢子而已，還當成寶貝了？瞅那三只吃奶的勁兒不像今天才出生，比別人家三個月大的還壯實呢。

蘭子心里腹誹，正酸酸的，秀娟又說話了。

“看完了，咱走吧！”

“這？這就走了？”

“咋地？你還想住我們家牛棚啊？”

“不是，不是，我這不是大興讓我來討教討教母牛多生崽的秘訣呢嘛，秀娟你就拉著我看，秘訣你也沒說啊。”

“沒啥秘訣，就是多拜咱們的樹神吧，心誠則靈，生不出來就是心不夠誠！”

“你這說的可夠玄的，母牛生崽要小一年呢，總不能天天去拜吧？香火錢就夠受的，俺家窮，可拜不起。”

秀娟鄙夷的剜了她一眼：“還沒開始拜呢，你就打退堂鼓咯。”

蘭子陰沉著臉，湊近秀娟的耳朵，壓低聲音說：“其實吧，俺不大信那神佛啥的，總覺的跟俺無緣。”

“……”

秀娟心道：其實我也不大信，現在我只信我家小南南。

“唉，眼看著要秋收了，俺們家還少一頭壯牛用呢。”

“買一頭。”

“鎮上集上都轉遍了，也沒瞅著合適的，都貴的很。”

邊走邊聊，很快就走到了院門口，還沒送蘭子出去，又有三五結伴的媳婦們正往她家走來。

不用問，這也是來看牛犢的。

于是，秀娟同蘭子說：“那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她們來了，我得去招呼著。”

“誒，誒，你……”蘭子還想說什么，秀娟已經不搭理她去招呼那些媳婦們了。

蘭子心里瞬間又不是滋味兒了，本來她們的關系那么好，現在都將她晾成這樣了嗎？

蘭子氣呼呼走了，走出去幾十米遠還不甘心的往回看張家的院門。

哪還有秀娟的影子，她早帶著那一群去牛棚看牛去了。

還是站在之前跟蘭子站的地方，簡單的觀望贊嘆了一番后，有一個媳婦問：“剛才大興家媳婦也是來看牛的？”

秀娟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沒說話。

那媳婦一見好像事有蹊蹺的樣子，便問：“她來干啥來了？你倆關系好，你不會把小牛犢子賣給她了吧？”

秀娟趁勢說道：“她還沒給錢呢，不算賣給她吧，她家正巧要買牛犢子呢，這會兒趕回家跟大興商量拿錢去了。”

出了新奇事，聽聽就算了，能親自上門來看牛的，多半都是有點意向想買的，秀娟這一句話說出來，那媳婦忽閃忽閃眼睛，心里頭有點小慌了。

“她給你出多少錢？俺家也想買呢。”

秀娟趕忙擺手，推脫說：“怎么都想買我們家的牛犢子啊？就是遺傳了能一胎多生的基因，這也才兩頭小母牛，不夠賣呀！再說了，我們家自己也還想留著再配配種生一窩呢，不行，不行！這我可不敢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