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心換了一身清水綠的長衫，頭上同色幞頭看得許卿嘴角直抽，見她真的打算這樣出門，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言心，要不要換個幞頭？”

“不要！”許言心伸手抱了抱許卿，“表姐，我去去就回！”

“別玩兒的太晚了！”

“好！”

許言心開開心心上了步攆，出了宮門，進了馬車，落下簾子的瞬間，她的嘴角也落了下來。

‘言心，要不我們算了吧！

鳴蛇再珍貴，也是別人家的孩子，你為了它連命都不要，圖什么啊！’

‘2567……別吵！’

許言心的腦子很亂，她推開馬車的窗子，看著外面百姓嬉笑怒罵，稚童追鬧于街……明明一片欣欣向榮凡間世，她卻看哭了。

‘言心！’

‘別吵！’

馬車緩緩駛入北里，來到極樂館門前，老鴇親自迎了出來，笑容滿面的帶許言心去找如浪。

“言心，你這么快就來找我了？”

如浪見是她來，開心的把人帶進屋子。

“沒打擾你休息吧！”

“沒有！”

“我回去后才思泉涌，又寫了不少詞，急著給你送來了。”

許言心把懷里的稿子遞給他，見他越看眼眸越亮，便知道自己這事兒算是成了。

“這是一個故事！”

如浪看到這里也明白了言心寫的是誰？

“這是當今皇后，也是我表姐-許卿的故事。”

許言心單手撐著下巴，目光真誠、直白的看向如浪。

“我來極樂館為的就是把表姐的事傳唱出去。

開始選中你，也是因為你是極樂館頭牌。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把這些交給別人。

不要覺得為難，你可以拒絕我的請求。”

她要孵鳴蛇出殼，可能看不到那么久的未來。

如浪是個性子有些執拗，又有些單純的人。

許言心不想騙這樣的人！

如浪低垂下眼眸，手指摸著她送來的詩詞，久久沒有開口。

“前天晚上，你說的那句‘敬知己’是真的嗎？”

“是！”

“那現在為什么還要告訴我這些呢？”如浪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我反悔嗎？”

“我是在給你反悔的機會。”許言心長嘆一聲，“如浪，如果事情只停留在前天晚上，我不會特地來找你說這些。

不是不給你反悔的機會，而是我覺得自己可以保護你。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你可以拒絕，我再換個人傳唱也是一樣的。”

“真的一樣嗎？”

如浪有些尖銳的看著許言心。

他心中有些憤怒，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看向言心的眼神又有些惶然，他更害怕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效果肯定是沒有你唱好，時間也許會長一點，效果會慢慢出來的。”許言心上前輕輕擁住如浪，“我欣賞你是真的，我那句‘知己’也是真的，這些詞更是真的。

如浪，即便我開始是帶著目的來的，但與你一見如故也是真的，所以……別傷心！”

如浪雙眼含淚，有心想要推開許言心，手搭在她肩膀上卻緩緩收緊，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溫暖的擁抱他了。

來極樂館的人哪個不是帶著目的來的？

或尋歡、或作樂、或炫富……言心把什么都告訴他，還給他選擇的權利，這是旁人沒有給過他的尊重與自由。

這……不是知己，是什么？

“言心，我要怎么唱，什么時候唱……有要求嗎？”

如浪輕輕推開她，拆開她的幞頭，給她換了一個白玉發冠。

“沒有！”許言心困惑的看著他，“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我寫詞還說的過去，唱……你那天也聽見了，比之唱‘蕪湖’那位，更像念白。”

“噗！”如浪點點她的小鼻子，“你一邊吐槽人家，一邊還喜歡人家，是什么道理？”

“吐槽是真吐槽，喜歡也是真喜歡……不沖突！”

言心把隨身帶來的銀票盒子推到如浪面前，“等事情了了，你自贖身離開極樂館吧！”

“這？”

如浪被里面厚厚一摞的銀票晃花了眼。

“你的琴音清脆自然，不適合呆在極樂館彈那些膩人的蘼蘼之樂。

聽你的琴音，該在山間溪水邊，就和著風聲，縹緲似仙境。

如浪，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許言心想著，如浪拒絕她，那她要用這些銀子運作一番，確保最終能達成目的。

“言心，謝謝你！”

如浪把言心緊緊抱住，眼淚溻濕了她的衣衫。

遠處用窺視術看到這一幕的蘇星舒煩躁的走來走去。

說話就說話，沒事兒抱來抱去的做什么？

在蘇星舒即將暴走的前一瞬，許言心推開了如浪，用手帕細心的擦干他的眼淚。

“我今天還有別的事，不能在這里陪你了。”

“那你什么時候還會再來？”

“我希望很快……”

“好！”

如浪哭過的眼眸如同被雨水洗過的藍天，看向許言心的眼眸純凈自然，透著天然的依賴。

他送言心到大門口，直到馬車消失才回身上樓。

“嬤嬤，我今天晚上要登臺唱曲，幫我安排一下吧！”

“好嘞！”

老鴇開心的張羅晚上如浪開嗓兒的事情。

另一頭許言心帶著一摞手稿進了書肆，不出一刻鐘，老板笑容滿面的將她送出來。

之后她進了一家切鲙館子，德順看到這里扶額低嘆。

無論出來的順序怎么變，許言心還是少不了“吃”這一項。

店家在門口放了很多魚缸，許言心挑了一條最肥的魚，老板拿網子撈上來，在魚下頜處和尾部各割一刀，然后放回水中讓魚在游動放血。

淤血放凈，魚片潔白如雪，晶瑩剔透，薄薄鋪于冰塊上，美若花瓣。

許言心對著老板比大拇哥，夾起一塊魚片放入裝有八和齏的碗中，輕輕蘸料，再入口，爽滑清甜，回味無窮。

“咕嚕嚕~”

德順不好意思的捂住的肚子。

“咕嚕嚕~”

暗衛面無表情，假裝不是自己肚子響。

“咕嚕嚕~”

“師弟，許娘子吃的好香啊！我們今天中午也吃切鲙吧！”

時崖捂著肚子對著許言心流口水。

以前沒覺得切鲙有多好吃，為什么看她吃頓時有種讓人馬上就要吃的沖動？

“行啊！”蘇星舒指了指外面的侍衛，“你去跟他們說！”

“哦！師弟！”時崖捂住胸口，“你就不能帶我去這家店吃同款嗎？”

“想去啊？”

“嗯！”

“自己去！”

“師弟啊！”時崖長嘆一聲，“想當年我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的……你想看看嗎？”

“閉嘴！”

“……”

時崖神色得意的指了指許言心，笑得像只千年道行的老狐貍。

“哼！”

蘇星舒大袖一揮，兩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