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爺想要什么樣的女郎，我給二位安排！”

鴇母熱情的給許言心和德順倒酒，隱晦的打量二人的穿著，估算他們能花多少銀子在極樂館。

“既然來了極樂館，自然是要找浪浪仙！”

許言心半靠在躺椅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極樂館中，男人盯著女人的臉蛋兒和身材，女人盯著男人懷里的荷包能掏出多少銀子來？

天下大概只有這兒是把男女（谷欠）望表現的最為直白，男人不再罵女人貪財，女人不再罵男人好色。

極樂館就是讓男人好色，女人貪財的地兒。

“浪浪仙？”鴇母搓了搓手，“這兩位的價兒可不低！”

“哐當！”

荷包砸在桌上，沉悶的響聲兒嚇得老鴇一個激靈。

她拿起桌上宮制的荷包，隱晦的往里瞄了一眼，臉上立刻堆起了諂媚的笑容。

“這位爺，我這就去給您叫浪浪仙。”

老鴇扭著身子出去，吩咐龜奴去叫人，她一邊招呼客人，一邊腳步不停的去了后院。

與前面繁華喧鬧不同，后院種了一片竹林，鋪的青石小路，彎曲綿延的盡頭有處二層竹樓。

這里只有老鴇能進出，旁人即便走到這里，也會莫名其妙的繞開。

“主人，今日有來自宮里的客人，點名要見浪浪仙。”

老鴇在門外躬身行禮，將荷包雙手舉過頭頂。

清風拂過，她手中一輕，荷包不見了。

“是什么樣的人？”

竹屋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配著竹林的微風，帶著絲絲涼意。

“一位是女扮男裝的小娘子，一位是個有些女氣的郎君。”

“找機會把那位小娘子引到此處來。”

“主人要見她？”

“不行？”

“行！”

老鴇擦擦頭上的汗，躬身退去。

荷包靜靜的躺在竹樓內的桌子上，一根瑩瑩白骨輕輕點按漂亮的花心兒……

“叩叩！”

“進！”

許言心合目休息，不想看德順哀怨的眼神。

“剛才看見許……郎君的身影，以為自己看錯了。”蘇星舒帶著悶氣坐到許言心身邊，“不知許郎君來這里做什么？”

“蘇道長，來極樂館能干什么？”許言心冷笑，“你坐我旁邊干什么？”

“這里不能坐？”

蘇星舒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氣，聲音也越來越大。

“師弟，有話好好說。”

時崖頭回見到自家師弟發怒，狗狗嗖嗖的坐到了德順身邊。

“你坐了，別人就坐不了了。”

許言心起身想坐到旁邊，被蘇星舒一把拽了回來。

“蘇道長，再動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都不打算追究他的渣，他還來勁兒了是不是？

“你打算怎么不客氣？”

蘇星舒不僅沒松手，還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帶。

有種強烈的想法把她抱在懷里，他也這么做了。

“浪浪仙來遲……我們一會兒再過來！”

如浪、溫浪對視一眼。

他們沒來的很遲啊！

客人們就等不及，自己先玩兒上了？

“不必！”

許言心一把推開蘇星舒，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兩位請進！”

“是！”

如浪抱著琴坐到一側，溫浪站在中間起舞。

舞姿翩然，琴聲悠揚，人美，曲動聽。

許言心走到如浪身邊，盤腿而坐，單手撐著下頜，神情專注的看著他彈琴。

許是她的目光給人壓力太過，如浪有幾個音都彈錯了。

“這位郎君……如浪是淸倌兒。”

“嗯？”許言心挑挑眉，“在極樂館談自己是淸倌兒？”

“這位郎君，如浪確實是淸倌兒，若您要陪酒，溫浪愿伺候您左右。”

溫浪搖曳生姿的走到他們身前，想要扶起許言心，被她一個眼神逼的倒退好幾步。

“郎君，如浪真是清官！”

如浪倔強的重復，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圈兒通紅，手上的青筋也蹦起來老高，極力忍耐要崩潰的情緒。

“我對你做什么了嗎？”

“呃？”

如浪愣了一下，抬頭看向許言心，此時才發現，她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和那些人的眼神……不一樣……

“我沒對你做什么，你一直強調，好像要激我對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樣。”

許言心無語的看著如浪，輕輕撥動琴弦，雜亂，卻不難聽。

“能進極樂館消遣的人，非富即貴，你越是這樣說，對方越是想要把你如何了，看看你又能如何？”

如浪身陷囹圄，不懂審時度勢，言語上還強調自己清高。

殊不知，這樣只會讓手握權力的人更興奮，更想要以羞辱的方式折磨他，以證明自己是強權者，可以為所欲為的打破別人的規矩與底線。

“如浪不能把客人如何！”

他身份卑微，想報仇，幾乎是不可能的。

“唱一曲吧！”許言心換了個手撐著下頜，“唱你想唱的。”

“昔有霍家奴，姓馮名子都。依倚將軍勢，調笑酒家胡……不意金吾子，娉婷過我廬……不惜紅羅裂，何論輕賤軀……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多謝金吾子，私愛徒區區。”

如浪的聲音如清泉叮咚，如玉碎玲瓏，一曲《羽林郎》唱得悲慟人心。

他微微側目，看向一旁怔忪許言心，她臉上沒有嘲笑，沒有不耐，沒有輕視……眼眸中微微晃動的，只有感同身受的悲傷。

“郎君？”

“私愛徒區區啊！”許言心長長吐出一口氣，“確實！確實！”

她忍住沒回頭去看蘇星舒，“既然你送我一曲，我也還你一曲吧！”

如浪愣住，隨后起身讓位。

他見許言心凈手焚香，整衣后才坐到古琴前，心中一陣慚愧。

在極樂館里待久了，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再遵守，他又憑什么要求別人尊重他？

“十國割天下，百姓苦度日。

身為女兒朗，心有男兒志。

上馬為家國，拼得天下平。

將軍身百戰，俠骨寄柔腸。

天下終太平，下馬還嫁人。

今為他人婦，所遇非良人。

白鳥斷翅哀，馬失前蹄痛。

唯望百姓興，此心可得慰。”

許言心一曲終了，滿屋皆靜。

他們眼前浮現出女子保家衛國、浴血奮戰，解甲歸田卻所遇非人。

現在女子唯寄天下百姓過得好，寥慰她心中郁郁不得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