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川滿腹疑問。

想起白日里在乾明宮時，錢公公看她的眼神，再聯想后宮之中那些從未得到過恩寵的女人。

估計這李轍八成是有什么毛病。

于是安安靜靜垂手立在一旁。

只仔細觀察著他呼吸的頻率。

不多時，錢公公回來了，一揮手，身后接連跟進數名小太監。

兩兩一組，抬著足有一人高的銅鏡，規規矩矩擺在寢殿內，圍成半個圓形。

個個頭也不敢抬，放完就走。

生怕做錯了什么就遭受滅頂之災似的。

“皇上，已經布置好了……”

錢公公低聲對著閉目養神的李轍匯報工作。

李轍點點頭。

錢公公便悄無聲息退了下去，走前還順手將寢殿的門給帶上了。

瀾川看了看奇怪的銅鏡陣，又看了看李轍。

估摸著這會該是藥性入體了，于是小心湊到李轍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哼?！?

突然的冷哼聲驚得瀾川一抖。

下意識看向李轍一眼，發現對方依然是閉目的狀態。

瀾川這才松了口氣。

“……”太邪門了，要不是她對自己的藥有十足的信心，差點就要以為李轍清醒了呢。

所謂“你以為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的”，顧名思義，這藥會麻痹人的五感，屏蔽一切外界感知，只遵從內心需求。

更會使人在清醒之后，依然認為“那些事”都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

幾乎等同于篡改記憶了。

還是使用者特別期待擁有的那些記憶。

在魔神殿，這藥雖不是聞名遐邇，但求藥者無不是傾其所有的，瀾川還不一定樂意給。

今日算是便宜李轍了。

只是……好好的侍寢，他冷哼什么？不開心？

不對啊，在藥性的作用下，“夢”里只會發生他希望發生的事情啊。

或者說……

李轍其實是在期待瀾川……冒犯于他？

瀾川想不明白，又耐心觀察了一會，發現李轍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他眉頭微蹙，又帶著一絲絲平和。

不像憤怒，不像傲慢，更不像是羞澀。

如果非要找個例子來形容的話，瀾川覺得，更像是等待獵物入網，然后安靜蹲守著，親眼目睹它掙扎致死。

總的來說，那表情相當詭異了，詭異的略顯變態。

瀾川：“……”看不下去了。

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她竟然莫名其妙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奇怪了奇怪了，還會有人比她更變態嗎？不能夠！

瀾川拍拍臉頰站起身，走到銅鏡陣前踱了幾步。

銅鏡打磨的十分光滑，能清晰地將人影映照上去，只是四面都半圍著一樣的銅鏡時，就少了些孤芳自賞的愉悅感。

瀾川本以為，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面對變態就像面對隔壁家的小貓小狗似的，毫無壓力。

可她屬實想不通李轍要做什么。

夜宿嬪妃寢殿，擺一圈鏡子在床邊，是有什么奇怪的……那種癖好？

她不理解。

索性也不猜了，直接擼起袖子將李轍拖到銅鏡陣中，自己坐在軟塌上，托腮細細觀察李轍“夢”中的反應。

“呵呵……”半晌，李轍動了，“呵呵呵呵。”

他彎起的薄唇抿成一條細細的弧線，因著藥性無法動作，只是費力地抖了抖面部肌肉。

終于，輕嘆一聲吐出一句話來：“霄妃，你果然還是令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