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島，凌晨五點，江陽背著登山包出門。

走到花園小徑口，等待環島觀光車的到來，他要搭乘二十四小時的班車去島上的小型機場。

其間，遇到了柯珂和方小鵬以及周老板和殷雨宿醉歸來，四人互相攙扶，從班車上下來，拿著空瓶子大唱《酒干倘賣無》。

打了個招呼，見那四人腳步虛浮，顯然是醉得不輕，便發消息給陶書旻，拜托她醒來后去照看一下。

宿醉的人有被自己嘔吐物嗆死了，也有悶在浴缸里掛了的，江陽生怕他們有人出意外了。

消息發出去以后，江陽覺得自己有些唐突。

這么指使一個女孩子，恐怕不合時宜吧？

算了，就當拜托她幫忙，日后再請吃飯犒勞一下。

天空是深藍色的，江陽靠著車窗瞇了一會，剛閉上眼，再睜開眼睛，機場就到了，飛一般的感覺。

從這里轉機到梧州，再轉京都，三個小時的航程足夠補覺了。

折騰了大半天，終于在下午三點四十分落地京都。

打開手機，有一堆趙勝男的未讀消息。

江陽讀完后，決定先去三里屯附近。

明天的面試要自備服裝，趙勝男幫忙聯系了一個熟人，向江陽要了細致的尺碼，預購了一套私人訂制的西裝。

他要去試衣服，如果不合適，要做一些細小的微調。

戴上口罩和墨鏡，江陽坐著地鐵出發，跟著導航，在一個創意社區的咖啡館旁，找到了那家私人訂制的西裝老店。

店主是一個洋氣的老先生，胡子都花白了，卻留著渣男錫紙燙的發型。

店里有三個穿著旗袍的女生，聽說是禮儀兼導購兼店主的助理，其實就是打雜的，什么都干。

江陽進來以后，就見一個女生在門口的書桌前PS修圖，另一個女生在整理貨架上的西裝樣品，最后一個女生和老先生談笑風生，打情罵俏。

當江陽卸下口罩，說要取預定的西裝，門口的女生久久不語，仰著頭看著，遲疑中帶著震驚。

“怎么了，梅梅？”整理貨架的短發女人發現客人來了后卻沒聲音，她走近了點，見到江陽，發出一句震驚的“哇喔——”，問道：“您好，有預約嗎？”

“嗯，有的，”江陽報了姓名和聯系電話。

“我幫你查查，”短發女人推開梅梅，小聲罵道：“死一邊兒去，沒見過男人？”

“蘭姐，他是明星！”梅梅終于在紛雜的記憶里尋找到眼前帥哥的線索：“就是《戀愛實錄》第三季的男嘉賓，江桃CP的江陽！！”

“嗯？”短發女人猛地抬頭，見江陽寬大的墨鏡擋住了他上半張臉，但是標志性的斷眉仍在，瞬時捂著嘴尖叫：“啊啊啊啊，江陽！！”

“別叫！”梅梅這次揚眉吐氣了：“死一邊兒去，沒見過男人？”

江陽無奈，卸下了墨鏡：“我是江陽，我想取衣服，有點兒急。”

言下之意就是：別嘰嘰喳喳了，趕緊給爺取了衣服，爺要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補覺。

可惜，兩個小姑娘完全聽不懂他的暗示。

“我是你的粉絲耶，我是江桃CP的死忠粉，”短發女人一會捂著臉，一會拍著胸脯，激動不已：“那個，請問你們現實中在一起了嗎？節目拍到了哪里？啊，你能幫我簽個名？我們合照吧？”

一通奪命連環問，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江陽一時無言，令他舒心的是，老先生和最漂亮的女生一齊走了過來。

梅梅笑罵：“沒見過世面的東西！”

“抱歉，”梅梅查到了預約編號，說道：“這位姐姐是新來的，沒見過明星。”

短發女人見老板來了，立馬鎮定下來：“嗯，嗯，我是新來的。剛才對不起啊。”

梅梅向老先生報了預約編號，短發女人被支使著去取衣服了。

互相寒暄后，老先生掃視了他全身后，說道：“趙勝男謙虛了，你這身板在男模中也是佼佼者，黃金比例啊。”

江陽撓頭：“運氣好，爸媽給了一副好骨架。我很感恩。”

“哈哈，”老先生哈哈大笑：“本來我不想做貧民款，趙勝男好說歹說。看在她面子上，我勉強給你做了這款定制。”

貧民款？江陽噎住了。

一套三萬三的西裝，你他喵跟我說是貧民款。

江陽淚奔，原本以為自己算是高薪精英，買了一套三萬三的西裝，可算是大尾巴狼。

現在才得知，這竟然是趙姐靠著面子，而且這還是遭人唾棄的貧民款。

“啊這，抱歉啊，”江陽尷尬笑道：“年紀小，沒賺到錢，囊中羞澀。”

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貨架上的樣品西裝都是八萬起。

我淦，這就是京都的魄力嘛……

老先生環繞著江陽走了幾圈，不斷地點頭，滿意地捋著山羊胡：“不錯，不錯。”

江陽感覺自己像是菜市場被挑挑揀揀的菜品。

“這樣吧，我回頭和趙丫頭聯系，等你有空了，幫我們拍一套平面宣傳圖，”老先生說道：“酬勞嘛，就是時下流行款和經典款的西裝任你挑。呵呵，三萬塊的西裝，那是人穿的嗎？哪能體面嗎？”

“好的，”江陽微笑點頭。

……

半小時后，江陽提著高大上的西裝袋離去。

明天，就要穿著這所謂的‘不是人穿的廉價西裝’，去和國內頂尖流量陸子芃PK了。

打了出租車去酒店，江陽放下衣服，趕緊弄了熱水泡腳。

趙勝男作為老板，出差在外要請吃飯，提前定好的場所是一家高端的日料店。

日料店一般都要脫鞋，江陽怕走了一天路的腳丫子熏死老板，立馬用熱水泡泡腳祛味兒。

簡單收拾了一下，江陽出門赴約。

來到798藝術街區的名叫楓林小筑的日料店，穿著和服的小姐姐把他引到包廂，拉開木格子門，趙勝男已經在喝茶了。

“餓了嗎？先吃一點小菜，”趙勝男笑道。

“不太餓，”江陽笑道：“趙姐什么喜事啊？”

“關于你的，”趙勝男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哦？”江陽內心驚訝，不是說《探探詐騙王》黃了嗎？明天只是陪跑，走走過場。

難道是李勁的情報有誤？

趙勝男請了下嗓子，說道：“《探探詐騙王》的三個投資方指定了陸子芃，章導胳膊擰不過大腿，怕是得捏著鼻子認了。”

“那你還開心？”江陽眼中更加疑惑了，沒聽說陸子芃的經紀人是你啊，開心什么呢？

趙勝男娓娓道來：“我朋友透露了一個消息，藤子華導邀請陸子芃面試他的新電影。”

藤子華！

江陽一驚，他很喜歡藤子華導演，騰導的電影劇本都是經過打磨的精品。

無論是電視劇《蝸居》《裸婚時代》，抑或是《失戀三十三天》，都能從中看出在劇本和人設上的努力。

不過，這有什么為我開心的？

江陽咂摸了一會，問道：“你是說，陸子芃十有八九推掉章導的《探探詐騙王》，選擇騰導的電影？”

“嗯，十有八九，”趙勝男笑道：“騰導的新電影是大IP，劇本是由暢銷書作者江北的《魔都堡壘》改編。女主也定了，影后舒晴。聽說投資三個億以上，特效團隊也是好萊塢級別的。號稱是國內投資最大的科幻巨制，國產科幻片大希望。”

“科幻片？”江陽一臉震驚：“要不是我看過原著，我就信了。《魔都堡壘》明明是青春愛情小說。”

“你管他怎么宣傳，掛羊頭賣狗肉唄，”趙勝男飲了一口茶，說道：“重點是《魔都堡壘》的投資巨大，給陸子芃的片酬至少是千萬級別。但是以章導的性格，能給陸子芃發一百萬就不錯了。你琢磨下，陸子芃會選哪個電影？”

毋庸置疑啊！

藤子華導演可是經過市場檢驗的成熟的商業片導演，他的愛情電影《失戀三十三天》算是開創了一個先河。

章潤澤導演只是體制內的匠氣十足的溫室導演，并沒有拍攝院線電影的經驗，也沒有過往的拿得出手的作品。

“資源真好，”江陽羨慕道：“江北的小說我很喜歡，《魔都堡壘》算是有了強大的書粉基礎盤，再加上舒晴和陸子芃的個人粉絲，票房不得輕松十億起步？”

“誰說不是呢，”趙勝男也很眼紅：“有業內人士推測，《流浪地球》用四十六億的票房培養了國內科幻片的觀眾人群。以《魔都堡壘》的先天優勢，票房至少二十億起步。電影剛立項，發行方就足足有十一家了。女主角的角逐更是慘烈，多少花旦和影后前去試鏡，最后還是給舒晴拿下了。”

“穩賺不賠的電影啊，誰不想分一杯羹，”江陽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