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澤市中心醫院

剛剛接受完治療的母親在艾菈爾陪伴下回到特護病房。

在垃圾站拾荒，見過的仿造人軀殼和廢棄的元件不少，但是和仿造人一起生活，博格的母親還是第一次，比起聽話的仿造人鐵殼子形象，無微不至的家人形象先入為主。

雖然精神有問題，但每次治療完，博格的母親就變得很正常。

可是用不了三四天的時間，她會突然發病，毫無征兆，醫生也沒辦法，只能繼續觀察，調整治療方案。

先前醫生已經找博格談過，痊愈基本無望，能治愈到什么程度要在后續的治療中繼續觀察，現在也沒有準確結論。

博格當時聽了很難受，但經歷了這幾天的治療，他看到了希望。

剛來醫院的時候，也是藥物配合心理治療，但是收效甚微，每次治療后只能平靜半天，即使是在平靜的時候，母親的語言邏輯依舊很混亂。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方案調整，現在一個星期只要進行兩次治療，而且治療完后，母親就真的完全恢復正常，語言邏輯也不混亂。

雖然只能維持三四天，但還是讓博格看到了希望。

相應的，治療效果提升，醫療費用也在直線上升。

四季不分明的瑞澤市，原本醫院在大多數時候都令人感到氣溫偏低，即使在夏季，其室內還是令人絲絲發涼。

母親躺在病床上，虛掩著藍白相間的被子，手搭在艾菈爾的手上。

屋內陽光洋溢，讓人很舒服，她側頭看著窗外的樹，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艾菈爾”

“恩？”坐在床邊的艾菈爾看著窗外也失了神。

博格的母親閉上眼睛往后靠在墊高的枕頭上，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艾菈爾把母親的手放回被子里，把被子往上拉一拉“不行，要等到病好了才能回去”

這不是母親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每次治療完清醒的時候她幾乎都會說一次。

博格和母親解釋過，讓她不用擔心醫療費用的問題，好好配合醫生治療，但每次母親清醒的時候還是想要回去。

醫院樓下。

陽光從老樹茂密的枝葉間穿透下來，地上光影斑駁。

幾臺仿造人清掃落葉打掃垃圾，有不少家屬陪同病人在這里透氣。

博格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看他一個人，剛剛推著輪椅走過的大嬸還和他交流一番。

快到飯點，這里的人越來越少，醫院食堂，還有醫院周邊的餐館，人開始變多起來。

自從和哈里達成交易，博格在醫院所有的支出都由哈里負責，隨然有人包吃包住，但博格心里很不舒服。

剛剛那個和他閑聊的大嬸，聊的也不是什么家常，只是哈里的眼線傳來消息罷了。

“提前了，一會有人會來取貨，交貨就好，不要和那些人有太多交集”

哈里坐在家中，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線有沒有把消息送到，涉及到激進分子，博格還是一個孩子，他不希望出現什么問題。

眼線每聯系一次都會減少，但是，要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一個孩子和激進分子扯上聯系，那是哈里絕對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必須要通知博格。

出于本分，也是底線。

……

博格感覺腦子空蕩蕩的，他把艾菈爾當成家人，沒想過交出艾菈爾，但是，他卻接受了哈里的交易，定下了交易時間地點。

像往常一樣，到醫院食堂取餐，餐費記錄在總費用里，明天哈里的手下威尼特或者澤麗會過來結清費用。

博格站在病房外，拾掇好自己的情緒，嘴角掛上微笑，推門而入。

“吃飯了，今天飯菜不錯”

艾菈爾起身給博格讓出位置，母親一把拉住艾菈爾的手。

艾菈爾只好重新坐下。

“我們還是回去吧”母親看著博格，有央求的味道“我們三個一起回去吧，不要在醫院了。”

把菜飯放下，博格和艾菈爾錯開身位，他蹲跪在床頭邊上，撫摸著母親的發鬢“可是你病了，需要治療。”

博格拉扶著母親，讓她坐起來。

母親推開博格的手，自己坐起來“我知道我是治不好的，而且直到現在，你也不肯告訴我醫療費用哪來的。

博格，你以前從來沒對我說過謊，現在你好好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博格眼皮一跳，解釋道：“媽媽，都說了，哈里先生幫忙，我們申請到了醫療扶持，還有”

母親搖搖頭，打斷了博格的解釋“你還在騙我，我今早問了醫生，醫生說，醫療費用每天會有人來結清，這種支付方式根本就不是醫療扶持。

那可不是一筆小的費用，你可以和我說實話嗎？

作為你的母親，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不希望你做錯事，尤其是為了我，要是因為我的緣故，你了錯事，那么我”

說到這里，母親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那么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們可以回家，沒關系的，我們可以回家，就我們三個人”

看著母親的眼神，博格想繼續之前的含糊說辭，可脖子一哽怎么也說不出話。

母親看著博格難為的樣子，低下了頭“博格，你不說沒關系，但是，我的孩子，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感到，害怕。”

害怕？

博格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了，眼眶開始泛紅。

害怕，該害怕的是我啊

我害怕失去你，也害怕會失去艾菈爾，但是，總要有人為醫療費用買單吧，總要有人為了以后的生活負重前行吧。

母親，以前是你在支撐著整個家，現在，是我，是我在負重前行，所以都好好的，別再多問了。

我不想，可是，我沒辦法。

博格嘴角抖動著“吃飯吧，一會飯菜涼了。”

“我們回去吧，我知道我的病情，治不好的，我們回家吧，這里讓我感覺害怕。”

“回去？”母親再次請求，似乎觸動了博格心里脆弱的部分，他的情緒堤壩徹底決堤，情緒有些失控。

“回去能做什么？現在你能保持清醒，回去的話你只會一天比一天糟糕。

你知不知道，有些時候，你連我都認不出來，家？哪還有家，害怕的人是我！”

博格一口氣說完，他從來沒有在母親面前展現出這一面，過于激動，胸口起伏喘著氣。

母親低著頭，眼淚簌簌而下“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不，不是的”博格說完的瞬間便立刻后悔。

但是，他的情緒長期壓抑導致失控，他也沒辦法。

“媽媽，你從來都不是麻煩，你是我的媽媽，我們是一家人。

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好好的，我們好好的在一起，你好好聽醫生的話，把病治好，這是我能為你做的，其他的別再問了，我們是一家人啊。”

母子聊了一會，母親理解了博格的壓力。

博格幾次轉移話題，沒有向母親坦白醫療費用的來源。

今天剛剛治療完，藥物原因，母親的睡眠會多一些，用完午餐，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艾菈爾，跟我出去一下”博格陰沉著臉看向靜靜候在一旁的艾菈爾。。

“可母親，她”艾菈爾看向母親。

“睡著了，沒事的，不用一直守著，跟我出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