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意他們一家回來之時，老爺子早已經來過了。

還在門口等了一段，見一直沒人，這才重新回到了老宅中。

看著老爺子獨自而歸，林正福心中很是滿意。

坐在炕上的老太太李氏瞪了老爺子一眼，撇著嘴道：“咋地，兒子回來都見不到你人，你還真是個大忙人啊！”

林正福在邊上開口：“娘，您也別怪爹，剛才是我讓爹去叫老三他們一家過來的。

這不，我們回來帶了些肉和菜，想著讓他們也過來嘗嘗么。”

話還沒說完，李氏突然站起來，眼神憤恨地盯著老爺子。

“你去叫那一家子的賠錢貨了？”

接著就哭嚎起來：“老天爺呀！你來看看啊！

這老東西是不想要我們這一大家子活了，他胳膊肘往外拐啊！

他有了好東西，他就凈想著外人啊！

老天爺你長長眼，你降一道雷劈死這老東西，要不然我們這孤兒寡母的都要讓他給害死了！”

李氏故意把哭嚎聲扯得很大，聲音都傳出老宅，通過后院那堵高墻，傳到林秋意他們房間去了。

林秋意剛藏好銀子，耳邊就是一陣狼嚎，聽得她想都沒想，伸手就堵住耳朵。

“奶她這又是在鬧什么！”

楊氏朝窗外那堵高墻瞄了一眼，就憑“胳膊肘往外拐”和“賠錢貨”這些字眼，她就知道老太太這又是在罵他們了。

旁邊的林正石聽到這話，臉色又尷尬又羞愧，索性直接走了出去。

他很煩，為什么他們一家都被趕出來了，也沒問老宅里要些什么，相反還給老宅送了東西去，可娘依然要罵他們這一房，還用那些不好的字眼來。

楊氏沒有明說，但林秋意從林正石的離開，已經猜到了。

“奶在罵我們？

娘，以前也這么罵過嗎？”

若非如此，楊氏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楊氏輕嘆一聲道：“不管她，咱們現在一家人住外面，又不圖那邊的什么，她要罵就讓她去罵唄。”

看來是默認了。

這就讓林秋意更加不解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娘罵自己兒子孫子這些，用的是“外”這個字。

也許李氏是真的厭惡他們這一房，包括她爹，還有她的哥哥弟弟這些男丁，徹底地將他們看作是外人。

……

上房里，林秋婉瞧著李氏那一言不合就哭天搶地的模樣，眉頭不經意地皺起。

每次回到老宅來，都這么讓人惡心。

全是一些鄉下人，要不就一驚一乍，要不就臟話滿天飛，連個靜謐的環境都沒有。

偏偏，父母每次回來都還要帶上她，還讓她在泥腿子爺爺奶奶面前表現得乖巧、孝順。

瞧著老太太又鬧了起來，老爺子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抱著頭不斷嘆氣。

偶爾出口罵上兩句：“每次你都這樣，每次都這樣！

老三怎么了，就不能叫他們回來了？你就給我作吧，看看你這樣，將來有誰還會理你！”

“咋地了，娘咋哭了！”

吳桂蘭那高高的嗓音傳了進來，很快她和林正榮兩個人出現在上房門口。

“哎喲！”

林正榮連忙跑上前，一把扶住了李氏。

“娘啊，您這是咋了，是不是老二回來惹您生氣了！”

話落，他就對吳桂蘭使了個眼色，吳桂蘭連忙拿起墻邊的掃帚來。

“娘！老二他們惹您生氣，我這幫您把人給趕出去！”

說完，吳桂蘭拿起掃帚，就先往杜氏和林秋婉身上招呼。

“你們在干什么，你們在干什么！”

老太太一改假哭，臉色陰沉地大吼出聲。

瞬間就從一個孤苦可憐的老太太，變成了一頭雄赳赳氣昂昂的獅子。

吳桂蘭撇了撇嘴，不甘不愿地放下掃帚，和自家男人對視一眼。

林正榮也是滿臉的不爽。

剛才他在村子里閑逛，聽人說老二他們回來了，連忙叫上正在和人嘮嗑的吳桂蘭，直接就沖進家門。

老二他們每次回來，那都是來拿錢的。

不就有個會讀書的兒子嗎！都十五了，連童生都還沒考上，結果一家人跟寶貝疙瘩似的。

老二隨便說個數，家里人就算是借都要給他湊齊。

馬上就到收糧的時節，老二又回來了，這不明顯就是沖錢來的嗎！

他跟吳桂蘭合計了，要趁亂把老二一家趕走，不讓他們拿到錢。

順便，還能吃上老二帶回家的東西。

反正老二他們一家每次回來，都要買些肉啊菜啊什么的，剛好能打打牙祭。

現在被家里老娘給打斷，林正榮和吳桂蘭都焉吧了。

有了他們的這一插手，老太太也不哭了，對著他們就是一通罵。

罵完又罵老爺子：“老二他們帶回來的東西，外人還沒有資格吃！

你自己叫的人，你就自己給他們弄吃的，別想沾我的鍋！”

老爺子很是無奈，心想還好老三他們都不在家，要不然聽到這些話，心里該多難受。

嘆息一聲道：“老三他們沒來。”

林正榮連忙插話進來：“呵！這老三家果然長本事了啊！看不上咱這點吃的，而且爹你親自去喊，他們都不來。

我看老三家現在是發達了，連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那天的兔肉，說不定就是吃剩下給咱們的，還想讓咱們感激他們。

我呸！”

老爺子越聽越不像話，連忙出聲呵斥：

“老大，你說什么呢！老三他們是不在家，你再給我亂說，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為了能吃到老二帶回來的肉，林正榮當然不會滾出去，只好閉上了嘴巴。

聽著林秋意他們一家不來，老太太李氏也才沒有繼續鬧，眼神瞪向吳桂蘭。

“還愣著干啥！老二他們帶了吃的回來，你就在這里干杵著？還不趕快去廚房做飯！”

吳桂蘭看了一眼旁邊的一大包肉和菜，連忙喜滋滋地上前。

“好，我這就去做飯！”

說著還饞得舔了舔舌頭。

啪！

老太太拿起雞毛撣子，就重重地打在了吳桂蘭手上。

“你個死饞鬼，餓死鬼投胎的東西！就知道盯著肉看！讓你做肉，我怕還沒到我們嘴里就沒了。

還不快點去燒飯，肉我親自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