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深夜，金鏞城。

李密眉頭緊皺，靠在案幾上思索著。

瓦崗依舊還是那個瓦崗，兵力還是有三十萬之多，但最近的事情，卻讓李密有一種無力感。翟讓舊部的心懷二心，連續兩次被算計，讓李密覺得十分憋屈。

不過，單雄信今日按照計劃攻打了洛陽城，又讓李密有了一絲安慰，這個單雄信，看來還是效忠瓦崗的，那么剩下的，就是要殺死邴元真，將洛口倉控制在手中。

如何讓邴元真老老實實來到金鏞城，這還真是一個有些讓人頭疼。

洛陽城，楊侗回到了宮中，劉良娣身著華服，等待著兒子的回來。

“兒臣見過母親。”楊侗施禮。

“侗兒，你終于回來了，今日聽說反賊李密又攻打洛陽，當真是危險至極。”劉良娣的心中，喜憂參半。

“母親勿急，李密就算是三頭六臂，也有他束手就擒的時候。”楊侗說道，連續不斷的小勝，確實讓他有了信心，而最大的信心來源，還是王世充劣勢兵力依舊戰勝了李密，這就證明，李密并非天下無敵。

劉良娣笑了笑，兒子有自信，這是好事，她讓宮女端了雞湯上來，讓楊侗喝著，畢竟才是十五六歲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楊侗慢慢的喝著，想著事情。

劉良娣又問道：“侗兒，前些日子給你說的婚事，元卿家已經答應，如今你又被封為皇太孫，是時候迎娶皇妃，為楊家開枝散葉了。”

楊侗放下了碗筷，笑道：“母親莫急，這件事情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我就娶她過門。”說著時候，楊侗又想起了裴仁基的女兒，若是真的將裴翠云納為妃子，倒也不失為一個離間裴仁基與李密關系的辦法，只是，裴仁基一直不肯松口，讓楊侗暫時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這一夜，楊侗睡得很是香甜，第二日一早，楊侗起來，鍛煉了身體之后，立刻趕往了西苑大營。

這一次程知節立下了戰功，楊侗對他自然有賞賜，四千騎兵，除卻撫恤戰死士兵的家屬，余下的士兵也都要重賞，只有重賞，他們才會賣命。

封賞了諸將之后，楊侗便在大營中巡視，士兵們努力操練著。

羅士信、程知節等將領跟在楊侗的身邊，楊侗慢慢巡視著，等待著。

當日響午，楊侗就在西苑大營用餐，為了保證士兵們的體力，糧食足夠，每一餐也都有魚有肉，保證士兵們有充足的營養。

楊侗與諸將吃著東西的時候，忽然，大營一側，亂了起來，不少士兵不顧紀律，奔到了中軍大營的校場上。

“發生了什么事？”楊侗聽到嘈雜聲，問道。

“微臣去看看。”龐玉站起身來，走出了大帳。

校場上，許多士兵圍成了一圈，龐玉分開士兵，走進去一看，里面有一名士兵，臉上紅彤彤的，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么。

許多士兵議論紛紛，這人，在說什么？

龐玉豎起了耳朵聽著，連續聽了幾遍，他這才聽明白了，士兵說話的內容。

這士兵是關中人，說話帶著濃濃的口音，因此，其他人聽得不是很清楚。

“天靈靈、地靈靈，周公正顯靈；爾等當整兵，共同擊賊人!天靈靈、地靈靈，周公正顯靈；爾等當整兵，共同擊賊人!”

這士兵連續不斷地說著，隨著他不斷的重復，越來越多的士兵聽明白了。這人說話，就像道士一樣，口中念念有詞，莫非是要降妖除魔嗎？

“張永通，你這是得了失心瘋了么？”有認識這士兵的，不免開口大聲問道。

“哈哈！”士兵們大笑了起來。

張永通連續不斷地念叨著，過了好一會，這才忽然向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倒在了地上，抽搐著。

“看來確實病的不輕啊！”幾名士兵說道，上前，抬起張永通，送他回到軍營中。

龐玉得到了消息，立刻回稟楊侗。楊侗思考了片刻，叫來了軍醫，替張永通檢查身體，但奇怪的是，經過軍醫的檢查，張永通的身體十分健康，半點毛病都沒有。

張永通在軍營里失心瘋，以及殿下派人給他診斷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了軍營，所有的士兵都在談論著這件事情：張永通說的那句話，代表著什么意思，而殿下連一個普通的士兵都十分在意，讓所有士兵都覺得，殿下是一個愛護士兵，愛護百姓的好殿下，值得他們效力。

當夜色降臨，楊侗回到宮中，費曜立刻將打探到的消息，稟告了楊侗。

軍營里，沸沸揚揚地傳播著這件事情，這是好事。事情朝著楊侗的計劃發展著。

次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西苑大營里，張永通的失心瘋又開始發作，他在響午用餐時間，士兵最多的時候，在校場上手舞足蹈，大聲地叫著“天靈靈、地靈靈”之類的話。

士兵們面面相窺，這個張永通，還真是得了失心瘋！軍醫再次來了，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

第三日，在士兵們的期待中，張永通這一次十分平靜，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沒有失心瘋，沒有口中念念有詞，士兵們松了一口氣，看來，張永通正常了。

然而，令士兵們想不到的是，第四日，張永通又失心瘋了！他不僅在軍營里哈哈大笑，做著一些讓人難以置信的動作，更是繼續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而且這一次，他失心瘋的時間，比起前幾日的時間更長，足足念叨了半個時辰，隨后，又是倒在地上，幾名袍澤將他送了回去。

張永德連續好幾日的失心瘋，徹底引起了士兵們的關注，一些嘴巴大的士兵，甚至將此事告訴了家人，而這些家人又有親朋，于是乎，一傳十，十傳百，洛陽城中，幾乎都在說著張永通的事情。

不僅說著張永通，人們還在議論，都說周公顯靈，可是周公是在晚上，在夢里給人們提示，而這張永通，卻是在白天里念念有詞，莫非他是周公轉世，說得這些話，也有所指？

“殿下，這張永通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全城，微臣以為，必須要查清楚真相，不然軍心不穩，有礙社稷。”書房里，元文都如此說著。

元文都不管西苑之事，如今他居然都知道這件事情，看來消息流傳的，確實比較廣。

羅士信、程知節也面有憂色，兩人相視一眼，程知節上前，也道：“殿下，如今西苑大營軍中，都在說著此事，無心練兵了。”

楊侗站起身來，在屋子里踱步，這件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而為了更好的激勵士氣，他沒有告訴更多人，只有費曜、龐玉等區區幾個人知曉。

“洛陽城內，都流傳著此事，看來確實需要查一查，這張永通是怎么回事！”楊侗說道。

元文都道：“殿下，這張永通說話詭異，似乎應當請一名道士，又或者是巫師前來解讀。”

“臣附議！”盧楚在一旁，也說道。

“微臣也覺得可行！”韋津也說道。

元文都、盧楚、韋津等人都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連他們都相信巫師，那么其他沒有讀過書的人，就更加相信了。楊侗瞇起了眼睛，在這個時代，也是有著好處的，至少，讀書人大多相信鬼怪之說，就意味著，一般人更好欺騙。

龐玉知道內幕，自然是一拱手，道：“臣也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羅士信、程知節以及獨孤武都、田阇等一干文武，也都應聲說道，整個書房里，文武大臣，都認為，這件事情確實需要一名道士又或者是巫師前來解讀，不然，軍心民心都不穩。

楊侗目光掃過了群臣，道：“既然如此，孤就答應諸位的要求，選一名巫師，讓他用心地看一看，張永通這幾日的表現，究竟是失心瘋，還是意有所指？”

龐玉適機上前，道：“殿下，微臣倒是認識一名巫師，手段高強，可以通靈！”這個人，自然是事先選好的了，不然，若其他臣子也認識巫師，楊侗就不太好拒絕了。

“哦？龐愛卿認識巫師？那就最好不過了，你立刻去尋他，明日響午，就在軍中解答此事！”楊侗吩咐。

“諾！”龐玉答應著。

楊侗又看向了羅士信、程知節，道：“巫師作法，需要一個祭臺，你二人立刻回營，搭建一個三米高的祭臺，準備祭祀之物，供巫師所用。”

羅士信、程知節雙雙抱拳，應道：“微臣遵命！”

楊侗又踱步思考了好一會，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他擺擺手，道：“諸位愛卿，都去忙碌吧。元卿家，你稍待。”

群臣退下，只余下了元文都。

“殿下……”元文都開口，他不明白殿下留下他，有什么事情。

楊侗笑了起來，道：“你也不用拘束，孤留下你，便是告訴你，若是擊敗了瓦崗，就迎娶令女進宮為妃。”

“但憑殿下吩咐。”元文都忙道，他忠心于大隋，如果女兒真的能嫁入皇家，確實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