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拜見程伯父。”

時值趙文振趕到正院廳堂之際，程老滑頭正自背著手在堂上來回地踱著步，滿臉的焦躁之色，一見及此，趙文振心中頓時暗笑不已，可臉上卻依舊是恭謙滿滿。

“小彥，那種秘制餌料你可還有嗎？”

這一見趙文振已到，程咬金立馬便樂了，但見只兩個大步便躥到了趙文振面前，猴急不已地便直奔了主題，這也不奇怪，任是誰釣魚正釣得來勁呢，冷不丁發(fā)現(xiàn)餌料居然沒了，那一準(zhǔn)都是程咬金這般德性。

“沒了，不過有配方。”

程咬金這等反應(yīng)其實(shí)早在趙文振的預(yù)料之中，原因很簡單，他帶來的那只藤箱看起來不算小，可實(shí)際上么，藤箱的底部卻是凸起來的，餌料其實(shí)不過只是薄薄的一層而已，頂多也就只夠釣上個十來次罷了，以秘制餌料之神奇，至多小半個時辰便會耗盡，到那時，恰恰是釣者最興奮之關(guān)頭，就程老頭那尿性，不發(fā)急才真是怪事了的。

“嘿，那就好，那就好啊，要多少錢，賢侄只管開口便是了。”

一聽趙文振如此說法，程咬金的眼神陡然便大亮了起來，可在言語間還是限定死了條件，那便是買配方只限金錢交易，至于趙家的那檔爛事么，他是斷然不肯插手的。

“伯父，您是長輩，咱們之間談錢不錢的，太傷感情了吧？”

程咬金這等言語一出，趙文振忍不住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譏諷了這老不修一句道。

“也對，那老夫就生受你了，配方呢？”

程老混混顯然就沒打算要臉，故作聽不懂趙文振話里的諷刺意味，大手只一伸，這就準(zhǔn)備白得了。

“呀，您老要得這么急，小侄突然忘光了。”

不就是比混么，趙文振前世那會兒干刑警時，早就被社會毒打得臉厚加心黑了的，耍起混來，當(dāng)真不帶半點(diǎn)含糊的。

“哈，那就算了。”

這一發(fā)現(xiàn)趙文振不好糊弄，程咬金立馬大手一擺，一派毫不介意狀地便表了態(tài)。

“諾，伯父您忙，那小侄就先告退了。”

以退為進(jìn)？這一手又不是只有程老混混會玩，趙文振同樣也拿手得很，只見其躬身行了個禮，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便走。

“慢著！”

一步、兩步、三四步，眼瞅著趙文振這就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堂下，心癢難搔的程咬金終于憋不住了。

“伯父可還有什么吩咐么？小侄正趕著要去秦伯父府上呢。”

這就是個心理博弈的過程，既然賭贏了，那趙文振也自不會客氣，壞笑著便刺了程咬金一把。

“你個壞小子，算老夫怕了你了，滾過來！”

哪怕明知道趙文振這就是故意在激自己，可一想到自個兒每每被秦瓊譏笑的尷尬，程咬金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嗓子。

“嘿。”

您老愛罵就罵好了，只要肯幫襯就成，趙文振一點(diǎn)都不在意程老混混的惡劣態(tài)度，一聲壞笑之下，便即走回到了程咬金的面前，也不多話，僅僅只是恭謙地躬身而立著。

“嗯……，老夫丑話說在前頭，這事兒，老夫頂多幫著說合一下，再多就沒門了。”

配方，程咬金那是斷然不肯錯過了去的，可與此同時么，他也不愿在趙家一事中卷入過深，倒不是忌憚王彬，而是擔(dān)心引來非議，畢竟他是武將，強(qiáng)行干涉政務(wù)，乃是犯大忌之事，一旦引發(fā)了圣怒，那后果可就真要不堪了去了。

“小侄省得，小侄要的其實(shí)不多，只求伯父能準(zhǔn)玄峰（程處弼的字）弟并數(shù)名家將陪小侄一道去雍州府遞個狀紙便成。”

程咬金的顧忌，趙文振自是能體悟得到，可也不是太在意，畢竟他本來就沒指望程咬金能毫無保留地站在自己一邊，所要的不過只是個借勢罷了。

“然后呢，嗯？”

程咬金在外素來以厚臉皮的混不吝形象示人，可實(shí)際上么，能在朝中混得個風(fēng)生水起之人，又豈是易于之輩，饒是趙文振說得輕巧，可程咬金卻并未咬鉤。

“然后么，急的人就不是小侄了，以某人的精明，肯定會第一時間來尋伯父打個商量，到那時，伯父大可順?biāo)浦鄣卣f合上一回，小侄只求能順利承襲爵位，至于家產(chǎn)，小侄愿讓出一半，家中仆役、佃戶去留皆可聽?wèi){自便。”

在大唐，要想混得滋潤，沒有爵位是斷然不成的，這一條乃是底限，至于家產(chǎn)啥的，趙文振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原因說穿了也簡單，只要有了啟動資金，憑著前世的那些記憶，想尋些發(fā)財項目，著實(shí)是再簡單不過之事了的。

“就這？”

趙文振此話一出，程咬金可就有些不淡定了，沒旁的，要知道按《武德律》，嫡長子承爵乃是慣例，不僅如此，在家產(chǎn)分配上，也同樣是嫡長子優(yōu)先，其余諸子只能得些浮財而已，換而言之，趙文振做出的讓步當(dāng)真不小，程咬金難免會懷疑趙文振別有用心。

“對，就這，還請伯父為小侄主持公道。”

趙文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這當(dāng)口上，自然不會有丁點(diǎn)的遲疑。

“唔……，若真如此，那，這么個公道，老夫主持定了。”

這一聽趙文振不像是在說假話的樣子，程咬金的心頓時便動了，無他，作為中人，能合理調(diào)解趙家的爭端，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彰顯自身威望的好事來著，自無拒絕之必要。

“多謝伯父成全，那小侄這就先行告退了。”

程咬金其人在外雖說混不吝得很，可卻一向重然諾，他既是這么說了，趙文振自是不疑有它，恭謹(jǐn)?shù)匦辛藗€禮之后，便即轉(zhuǎn)身走了人，可卻半字不提配方之事。

“這臭小子，滑頭！嘿，沒想到啊，趙鵬那憨貨居然能生下這么個機(jī)靈兒子，真不知究竟是走了啥狗屎運(yùn)了。”

這一見趙文振走得如此之干脆，程咬金不由地便愣住了，好一陣的木訥之后，這才搖頭笑罵了一句，言語間滿滿都是不加掩飾的羨慕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