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放屁！”

高山下的濱河邊，一位皮膚枯黃，身形瘦長的老人怒目圓睜，憤怒的聲音炸響兩岸。

男人的嘴唇因憤怒而顫抖，手里的扁擔指著濱河，厚重的聲音像一把錘子擊在鼓面：“俺祖祖輩輩都在平蒲坡，這濱河就是平蒲坡的根，啥時候成了你坪子坳的私有財產？”

“廿五叔，你也甭生氣，濱河雖然是俺們坪子坳的，可俺們也沒說不給你們平蒲坡的人用啊！”

濱河對岸的中年男人陰陽怪氣地說。

平蒲坡的廿五叔，是五叔公的兒子，今年都五十多了，在這里輩分是很高的。

可事關自己的利益，誰還敬你的輩分？

因此，雖然中年男人一口一個廿五叔，但他說話那語氣、那表情，完全是沒有把廿五叔放在眼里。

元聿和阿善嬸遠遠的就聽到了廿五叔的聲音。

阿善嬸擔憂地同元聿說：“這是咋了，咱們村的人又跟坪子坳鬧起來了？”

元聿長得高，他昂頭越過眾多顆黑腦勺，看了一下河邊的情景，“好像是廿五叔在跟坪子坳的人吵架。”

阿善嬸一聽，臉色變得難看，“廿五叔性子最溫厚，俺還沒見他急過眼發過火哩！這回肯定是坪子坳的人太過分，否則廿五叔不可能跟他們吵起來的。”

廿五叔跟里正是一個輩分的人，就算是對坪子坳的人來說，多少也要給他點面子的，畢竟兩個村因為距離近，所以互相結親的情況很常見。

“茍七，你把俺當傻子是不？你三言兩語就能把濱河歸到你坪子坳底下了？就算你們坪子坳里正來了，他也不敢在俺面前說這話！你茍七出去外地混了幾年，以為自己就了不得了？隨便幾句話就要把濱河搶了？還限制俺們平蒲坡的人挑水，好大一張狗臉啊你！”

廿五叔平時不說話，不發飆。

見到人，也大多是笑呵呵的。

可今天憤怒的他，讓人見識到他的氣勢。

平蒲坡的人剛覺得廿五叔罵得解氣，但沒想到，河對岸突然飛過來一顆石頭，直接砸到了廿五叔的臉上！

廿五叔眼前都黑了一下，旁邊的人也立即發出驚呼。

“阿叔！”

平蒲坡的人驚慌失措地叫喊著圍上去。

“老家伙，你嚷嚷個鳥兒啊！一把年紀還在這充大頭蒜，想早點住進棺材你就直說！”

就在這個時候，河對岸傳來一個囂張至極的聲音。

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子，他站在臉上有道刀疤的茍七左后方，那張揚跋扈的神情，跟茍七如出一轍。

廿五叔鼻梁被砸得流血了，平蒲坡的人見狀，頓時一個個的氣得拿起扁擔沖了上去。

坪子坳的壯漢比平蒲坡的還多，他們一點兒也不怕，茍七嘴里一邊喊著“是你們先動的手”，一邊對村里人使眼色，于是坪子坳的人也都拿起扁擔迎了上去。

“大龜你先回去。”茍七知道大龜剛才打了廿五叔，平蒲坡的人肯定會針對他，所以叫他先走。

大龜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

“誰怕誰啊，他們來一個俺揍趴一個，來倆俺就干死倆！”

說著，大龜又撿起石頭朝河對岸的平蒲坡村民扔去。

廿五叔剛好點兒，又被一個石頭砸了下，這回額頭都流血了。

除了廿五叔外，岸上其他平蒲坡村民也都被砸了。

這會兒還留在岸上的，要么是婦人，要么是跟著爹娘來玩的孩子，如今被石頭一砸，孩子們的哭聲就接二連三地響起。

元聿護著阿善嬸后退，叮囑她：“嬸子你在這兒等會兒，我過去看看。”

阿善嬸焦心地張望著，“聿兒啊，廿五叔可不能出事，你去把他領回來。”

“好的嬸子。”

元聿應完聲，就繞過人群，從旁邊穿到最前面。

在混亂的人群里，他看到了滿臉血，坐在地上努力想起來卻始終站不起的廿五叔。

元聿迅速擠過去，剛伸手，一顆石頭就飛了過來。

元聿目光一凜，不但沒躲，反而主動把手往前伸，替廿五叔擋下了那顆石頭。

他抽空看了下對岸，見到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正陰仄仄地盯著這邊，手上又扔出了石頭。

元聿趕緊抬手擋著左邊，右手用力把廿五叔抻起來，帶離河岸。

把廿五叔帶到阿善嬸那兒了，元聿讓阿善嬸照顧廿五叔，他則再次匆匆離開。

那個扔石頭的男人他認識，叫大龜，是茍七的大兒子，以前他們還打過架。

那會兒他年紀小，長得也瘦小，加上大龜有幫兇，所以元聿打不過他，每次都被欺負。

四年前，茍七外出闖蕩，把一家老小也帶出去了，這大龜也就不在坪子坳了。

剛才大龜辱罵廿五叔的話，元聿也聽見了，想不到這癟三出去了四年，還是那么臭嘴，品性也依舊惡劣。

之前他家新房子建成，五叔公一家還來祝賀，不但送了重禮，而且廿五叔他們幫自家做了一個籬笆墻，所以看到廿五叔被打，他心里的火氣也壓不住。

新仇加舊恨，元聿直接淌過河流，直奔著大龜去了。

茍七以為大龜在后面扔石頭，他自個兒沒啥事，這會兒正在前面忙著跟廿五叔的侄子打架。

元聿沖過來時，也不是沒人攔他，可這幫人又哪是元聿的對手？

要知道，這兩個多月，元聿都被妹妹養的很好，他個子本來就高，足有八尺一，喝了清泉水后，連他自己都未發覺他又長高了幾寸，如今他都躥到八尺二了！加上好吃好喝地養著，身上也長了肉，平時又經常干重活兒，于是那些肉都成了結實的肌肉。

元聿這一拳打出去，都能打死一頭豬！

因此那些攔他的人，三兩下就被他撂倒在一旁。

等大龜發現元聿來找他，已經太遲了。

元聿一拳揮向大龜的臉，大龜還妄想擋一下，可他的拳頭撞上元聿的，就像小孩和大人打拳。

“砰”的一聲，大龜的手傳來劇痛之感，讓他臉色瞬間慘白，控制不住地哀嚎出聲：“啊——！”